第64章（2 / 2）

第一次听见尤利希斯哭是在那个被抹去存在的研究所，两个人第一次同床共枕，里德非常嫌弃的背对着尤利希斯，两个人都非常沉默。里德的思绪原本像是柳絮一般胡乱飞舞，直到他感觉到身后那人呼吸变了节奏，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忍无可忍的悲泣。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尤利希斯并非只是外表上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脑子里去，他其实有一颗被自己好好包裹起来的，柔软的内心。

他其实很心疼，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说出口。

尤利希斯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像整个人都走空了，没有灵魂了，只剩下一副茫然的身躯。

“我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你手里，是选择和费尔南多家族一起重建更加有秩序的人类世界，还是要为了一己私欲和人类未来为敌，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尤利希斯仿佛又回到他离开政府军的前夜，那晚带了面具的人也是像现在这样，几句简单的话而已，就把他推到选择困境，催着他做出决定。

很多次尤利希斯想，如果他当初选择的不是自己吞下所有秘密离开，而是把这些全都告诉程元，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避过卡塞尔峡谷的那场狭路相逢，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彼此蹉跎几十年的光阴岁月。

那么现在呢？

尤利希斯的思绪像是浮在云端的风筝，恍惚间低头看到地面上的黑发少年，像是一簇电流从他的脊柱一直窜到脑髓。

他看着屏幕上的寸头男人，轻轻弯起来一边嘴角。他的笑是蔑视的，是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

“怎么办呢，我生来没有人管教，自由散漫过了头，心里面没有家国天下的观念，只风雨不动的装了一个人而已。”他笑，熠熠生辉的眼睛亮的逼人。

里德的呼吸猛然间凝滞了一下！

尤利希斯放在操纵杆上的手已经开始慢慢有了动作。

男人好像对尤利希斯会有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抱起来双臂，站的人模人样，侧着脑袋轻轻摇头，动作间有说不出的哀其不幸。

“到底是有那个人的血液，你和你妈真是一样，天真的过分。”

托马斯放下手臂，站定。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托马斯轻笑。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就不看在你一半血统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了。”接着他转头打开了另一个通讯器，肖恩的身影出现。

“开始吧。”托马斯命令。“做干净些。”

几十架机甲同时启动，高能粒子炮齐齐抬出来炮筒，目标锁定芬里尔。

芬里尔面对这个场景已经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但是这个数量上的压制让他不得不心惊胆战。“少 ，少校。”芬里尔结结巴巴的通知尤利希斯。“我觉得咱们这一次，怕是扛不过去了。”

尤利希斯没有理会芬里尔的丧气战前宣言，而是侧过头问一旁的里德。

“你怕吗？”声音温柔的一点都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样子。

里德轻缓而坚定的摇头。

尤利希斯眉眼飞扬。

“那就好。”

就好像以前那样，只要程元说不怕，他就敢往前冲。

说不清是谁先开的火，刹那间场面已经一片混乱。芬里尔腹背受敌，躲过去侧边攻击又要和对面起正面冲突，没顾得上后面生生受了一击。

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芬里尔很快有些力不从心。

尤利希斯觉得大概今天就是自己人生的尽头，虽然多少有点遗憾，但是能和程元一起厮杀到最后他还是觉得很幸运，至少还能和他在一起。

一般想起来这些是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可是天不遂人意，头顶上方忽然一道赤金火焰从天而降，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赤金火海。

尤利希斯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抬头，看到一架机甲缓缓登上战场。

尤利希斯猛然扭过头，看着里德，一动不动。

虽然里德没有恢复属于程元的记忆，但是这种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等我，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操控那杆赤金长枪，知道如何呼唤迎面而来的烈焰机甲。

机甲缓缓停在半空，驾驶舱里一个人影出现，已经换上战斗服的苏瑞露出来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英雄总是在山穷水尽时才会出现。”他看着芬里尔，或者说，他看着里德。

“时间卡的刚刚好。”

又说。

“程元，我帮你保管的东西，现在要还给你了。”

里德痴痴的抬头。

“涅槃。”他轻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