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我的预感，可能比您的预感，更不好一些。”

“怎么了？”

芬里尔沉吟。

“下面这台A级机甲暴走了。”

“我知道。”尤利希斯面无表情。

“我在驾驶室里，感受到了，那个军校生的味道。”芬里尔怕尤利希斯不知道是谁，又补充了一点。“就是那个Omega。”

“操！”

猛然间一架SSS级机甲从天而降，暴风骤雨一般落到地上，没有片刻停留，直接上前把珊瑚从S级机甲身上拔下来，然后快刀斩乱麻，掏出绳索捆住珊瑚双手限制她的行动，接着把她摁倒地上，用力在她后颈一捏，动作粗暴的捏碎机甲外壳，抽出来一根闪着光的神经线，直接扯断！

失去髓液供给的机甲逐渐安静下来，最后完全失去声音。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以前的记忆似乎转瞬间就回来了，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明明早就该忘记。可是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却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白矮星战役尤利希斯也在场，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坚定的新政府战士，有一颗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战役拼到白热化，反叛军杀红了眼，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怎么打都打不退。

机甲涅槃的精神阈值忽然大幅度提升，全场所有机甲在一瞬间的精神波冲击下，两秒钟的时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听到有人大喊，快看，是将军的永生之枪。

传说凤凰是一种不死鸟，在人类还生活在地球的时候，有记载说凤凰每隔五百年会浴火重生，在死亡中获得新生命，所以凤凰不会死。

这把枪命名为凤凰枪，通身赤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握在上帝手中的审判圣器，在末日来临之前对人类进行最后的审判。

那一场战役之后，尤利希斯几乎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将军，他从战场上退回来后就不得不被推进新政府特别医疗处，一天二十四小时接受治疗。

尤利希斯在那两个月里曾经偷偷去看过他，隔着窗户，不敢声张。

战场上奋勇杀敌所向披靡的将军，躺在白色的病创伤，身上**满了管子，他双眼紧紧闭着，好像对这世间没有任何留恋，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走出病房的医生们连连摇头，他们说精神被污染的太严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那是尤利希斯第一次有了信仰。

他那晚虔诚的跪在窗前祷告，希望听到他心声的神灵可以救救那个人。

那时候他对他敬重到极点，连他的名字都不敢从自己口中说出，怕亵渎了他。

如今场景转换，一样的绝地求生，一样的悲痛欲绝。

尤里斯希疯了一般冲进驾驶室，看到昏迷在控制台的里德，他冲过去，一把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我来了，我来了。”尤利希斯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下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是这漫长的几十年等待把尤利希斯削肉磨骨一般折磨，每天都要在脑海里重复这个人的相貌，才能够在意识涣散即将昏迷的那一刻，一眼认出他。

于是不远万里，飞奔而来。

尤利希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好像自己胳膊松开一点，他就会变成流火轻飘飘的飞走，再也不会落进自己怀里。

“程元。”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将军的面叫他的名字。

这一声呼喊，蹉跎了多久时光。

“程元。”尤利希斯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上，一颗接着一颗。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都说当年尤利希斯是个忘恩负义的叛徒，程元少将为了培养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最后却换来卡塞尔峡谷的兵刃相接。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名叛徒心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悲伤和无法和人分享的痛苦。

而今天他好像要把这些悲伤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从饮泣到嚎啕大哭，他像个委屈的孩童。

“程元！”

尤利希斯一直哭够了才抱着怀里的人回到自己机甲上，刚一走进驾驶室就命令芬里尔来帮他诊治。

联盟新政府现存的SSS级机甲并不多，只有军功显赫的军人才能拥有。3S机甲无论战斗力还有敏捷度，在战场上都可以狠狠虐比他等级更低的机甲。

芬里尔闻言开始为里德诊治，神经触手不停检查里德身上的伤口。其实他也知道，身上的伤口不算什么，精神上的损害才更可怕。

芬里尔先给里德一阵凝神的针剂，针头刚刺破他的皮肤，床上的人眉头拧起来，痛苦的蜷缩身子。

“别怕别怕。”尤利希斯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少年消瘦，后背脊柱骨微微隆起，好看的肩胛也一览无余。

尤利希斯像是触碰珍宝一扬轻轻抚摸他。

里德眼皮跳动，竟然缓缓睁开眼睛。

“救，救他。”里德气若游丝。

“你赶紧躺下去休息，你现在需要接受治疗。”

里德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执着的重复。“救他，救救他。”

“希文。”说完又晕过去了。

“靠！”尤利希斯在自己膝盖上狠狠捶了一拳头。

芬里尔见自己主人生气，也不知道这针到底该不该打，于是硬着头皮问。

“少，少校，救，救吗？”

尤利希斯冷着一张脸，翻出来通讯录，拨通。

等到那头接起来，尤利希斯不耐烦的吼道。

“巴特，你他妈别叙旧了，我给你个定位赶紧过来，这有个孩子昏迷了。”他说的是希文。

巴特挂掉通讯后微微扬起来嘴角，他对面站的是里德的教官摩根。

“真是不好意思啊。”巴特用略微抱歉的语气说。“看来我们没有时间叙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