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那日去雨花阁赏花时，伸长了手够帕子的那个小太监，朱见深还印象深刻，照理说皇帝陛下是不会记得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可偏偏汪直如今不过九岁，虽是身量抽条，可也不算太高，加上生的身量纤细，唇红齿白，容貌似妖，朱见深远远望着，还以为是哪个妃嫔扮成小太监引他注意呢！

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似乎有些惋惜的感慨了一下，随即被自己这种想法骇到，不由得摆出一张冷脸，这便是当日的缘故了。

月光顺着微敞的窗户溜了进来，光影晃动着，打在人脸上，更添一分说不出的韵味儿。

听着汪直不停的求饶声，朱见深方察觉自己刚刚有些太过严厉了，只怕是吓着他了。轻咳一声，“无事，不必再磕了”，殿内突然静了下来，汪直依旧保持着俯身叩首的姿势，不敢乱动，两人的呼吸声仿佛都在各自耳边盘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只不过一个是害怕的，一个自己也搞不清楚缘由。

“抬起头来！”过了许久，汪直都以为皇帝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了，慢慢平缓下来的心脏因为这一句话又吊到了嗓子眼上，慢慢地抬起头，两人视线交汇。

只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皇帝，温和敦厚，怎么会有一双如此漆黑的眸子，眼底深处仿佛关压着一头咆哮的野兽，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

汪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回了神，垂下眼帘，不敢再直视朱见深的眼睛。

朱见深丝毫没有发现眼前这人窥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仔细看这小太监生的也太过精致了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汪直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都快只撑不住身体了，偏偏上面那位金口未开，他也不敢妄动，直直的摇摇欲坠的跪着。

朱见深放空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觉底下跪着的小太监偷着揉腿，脸上轻笑，“起来吧！”汪直龇牙咧嘴的撑着身子站起来。

约莫是隔着一层纱幔，汪直以为皇帝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不再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整个人立马生动了起来。

朱见深只觉得这个小太监十分有趣，他脸上洋溢着的那种鲜活的生命的气息是他无法拒绝的，从他懂事起，身边的人都是面具人，没有人在他面前是真实的，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汪直。”噗通一声，汪直又跪倒在地，真是心疼自己的膝盖啊，他此刻心里欲哭无泪。

朱见深瞧着这小太监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得乐出了声，笑声穿出，汪直心里奇怪，“皇帝这是抽的什么风？”

“汪直，汪直…… ”朱见深默默咀嚼这个名字，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