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一夜过去，那房子里的空气似乎又发酵得难闻了一些，酒味、烟味、未处理干净的饭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叫人脑袋发闷，也不知道一向挑剔爱整洁的左景琛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乔小凡他们进去的时候，左景琛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看上去好像从昨晚上起，就一直坐在这里，都没有休息一会儿。

好话说尽，乔小凡才勉强拉着他去卫生间洗漱，把胡子刮了一刮，又几乎是强行让他吃了些粥，看着脸色才好了些，没有那样颓废邋遢病歪歪了。

“小许怎么样了？”

左景琛摇摇头，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力，“不肯跟我说话。”

乔小凡叫陆展陪着左景琛，自己走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里面安安静静，没有反应，他也不等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那条链子已经解开，团成一小堆，丢在床脚边的地上，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许牧一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茫然盯着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半晌才眨一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许。”乔小凡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许牧一没有理他。

“我哥他......对不起，小许，他吓坏了，以为你要走，对不起。”他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

“起来吃些东西好吗？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算账，他就在外面，小许，你想怎么骂他、揍他，都可以，好不好？”

这时许牧一才终于有了点反应，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乔小凡，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我一个出来卖的，哪里敢跟老板生气？”

乔小凡愣住了，回过神来之后勉强笑了一下，“你、你说什么呢？我哥混账，做错事，该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眼前的许牧一让他感觉十分陌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面死去了，现在留下的这个，消瘦，尖锐，眼里充满了对他的抗拒、怀疑和敌意。

“乔特助，我知道错啦！”许牧一又笑起来，“你去跟左先生说说，放我走吧，钱我都还给他，我还有一点存款，也都赔给他，就算他白睡我的，一毛钱不用花，好不好？我不卖啦！”

他对乔小凡一向是很亲近的，张口闭口都是“小凡哥”，这会儿却这样生疏地叫他“乔特助”，乔小凡一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在心里将左景琛抽打了几百遍，叫他犯浑，叫他脑抽！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脑子坏了。小许，真的对不起，他只是太怕失去你，才做了这些糊涂事的，你喜欢他的，是不是？原谅他一次好吗？”

“是我脑子坏了才对。”许牧一喃喃道，“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妄想跟你做朋友，妄想清清白白和他谈恋爱，可我跟你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左先生买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可能就在哪个红灯区，五十块一次给**，其实说起来是哪种都没有区别，我改不了这一点的。”他垂下眼睛，“哪怕我后来去拍戏想赚点钱，如果不是左先生铺路，我哪里能进得去那个圈子？我赚的钱，都没有左先生投进去的百分之一多吧？我还洋洋得意，以为这样自己就洗白了，不是**了，呵！”

乔小凡震惊的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各种污秽的词语形容自己的人是许牧一，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快乐简单的许牧一。

也正是这样，他越发想冲出去揪着左景琛的衣领，狠狠朝他脸上来一拳，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好像已经将眼前的人彻底毁掉了。

“小许......”

“乔特助，求求你啦！跟左先生说放我走吧，就说我知道错了，我贪心不足，异想天开，我再也不敢啦！”

乔小凡忍住自己又想叹气的冲动，温声安抚道：“如果是我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火气一上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小许，乖，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他实在是瘦得太厉害，眼窝都深凹下去，嘴唇干裂，脸上毫无血色，乔小凡担心他身体会垮掉。

“愤怒的时候说的话才是真心话，不是吗？”许牧一异常平静，许是躺着不舒服了，他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被子滑落下去，露出来的肩颈锁骨处，满是各色痕迹，红的紫的青的，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眼，乔小凡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不忍再看，心道左景琛实在是活该不被原谅，换成自己被这样对待，可能会跟那人拼命。

“我已经想明白啦！左先生不是我这样的人该肖想的，他说的也没错，我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他谈爱情？”许牧一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讥讽和嘲笑的神情，他好像突然有些迷茫，盯着乔小凡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谢谢你。”他又说，“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之后不管乔小凡再如何劝说，他拒绝开口，乔小凡无法，嘱咐他躺着歇会儿，自己带上门去客厅找左景琛。

一会儿时间，左景琛面前的烟灰缸又积了一层烟头，见他出来，左景琛抬起头看他，眼里好像有了些光泽，却没开口，似乎在无声询问乔小凡情况怎么样。

乔小凡摇摇头，低声说：“他想走。”

“不行！”左景琛猛然激动起来，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似乎想冲去卧室跟许牧一解释什么，却又不敢，最后只好又无奈坐下，恼怒的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行。”他声音低下去，喃喃自语，“他走了我怎么办......”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把人弄成那样......”乔小凡终于忍不住开始教训自己的表哥，虽然从小到大都是他被教训的比较多，“话也不听人说完，还动手，肯定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要是小许我也不原谅你。哥，你这次真的太智障了，哪有你这样的？”

陆展在一边点头表示同意，左景琛难得老老实实听乔小凡说他一顿，转眼看见他们两个默契的模样，突然问道：“你俩成了？挺好，挺好。”

“哎，我们现在在说你的问题。”乔小凡十分无语，“我先找人来把你这屋子收拾一下，一股味儿，还有小许那边，叫周医生再来看看，瘦成那样，还不肯吃东西，回头该出问题了。”

左景琛呆在那里，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乔小凡看看眼前的一堆烟头，又劝道：“你也少抽点烟，你若是垮了，谁来照顾小许？你还比小许大那么多，自己心里该有点数。”

他终于絮絮叨叨叮嘱完，该打的电话该找的人也都给左景琛安排好，之后饶是心里再担心，留在这里也是做不了什么了，于是便先回自己家，若是左景琛有需要再叫他们，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也始终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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