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顾崇雪看了看，那是一套云墨纹饰的衣衫，柔软顺滑的布料上像是用毛笔画了一副水墨画，黑白渐变形成一朵朵晕染开的云。

想来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最初还是出自顾崇雪自己之口。

时间回溯到小时候，兄弟俩一同外出散心，来到深林中那一片湖泊旁。顾崇雪只嬉闹了一会儿，照例又在湖边盘腿坐定，闭目打坐。这回顾倾寒没有再故意去扰他，学着他的样子坚持了十几分钟，就如坐针毡，干脆随便就地一躺，手里采了朵花，悠哉悠哉地摆弄着。

那是一朵色泽艳丽的野花，五个花瓣饱满地向外展开，似女子涂了口脂的香唇，娇嫩欲滴，芬芳四溢。顾倾寒对着这花好一通打量，又瞅了瞅顾崇雪，突然冒出了恶作剧的念头，就站起身来朝顾崇雪走过去。

怕惊到他，顾倾寒把脚步放的很轻，像只猫一样悄悄来到顾崇雪身边，把手中的花儿沿顾崇雪的鬓角斜斜地插进了他的头发里。乌黑的头发中突现一抹艳红，强烈的色彩差异，竟衬得顾崇雪有了些妩媚。顾倾寒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想象顾崇雪醒来后的反应，顿时觉得有趣，坏笑了几声，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顾崇雪睁眼后就在湖水的倒影中瞧见了自己的面容，知道这一切始作俑者的顾崇雪扭头看向顾倾寒，顾倾寒嬉笑着打趣道：“这花很衬你的肤色，戴在你头上别有风情，我看比城里那些小姑娘大小姐还好看。寒英你改日着个女装跟我上街，保准迷了那些路人的眼。”

虽说他是在开玩笑，顾崇雪心里还是又羞又气，把花从鬓角扯了下来，捡起块石头就朝顾倾寒掷去，嘴上还不满地叱着：“你我本就长得一样，这般说我，还不等同于在说你自己？想着女装，你自己去，我可不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顾倾寒走过来，二人开始推推搡搡。顾崇雪手上力气一大，把顾倾寒推的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就跌进了湖里。顾崇雪吓了一跳，本来是小打小闹，哪想不小心让哥哥进了水，看顾倾寒在水中胡乱扑腾也慌了神儿，赶紧伸出手去想把哥哥拽上来。顾倾寒扑腾了一会儿，握住了顾崇雪的手掌，顾崇雪刚想拽他，却感到身子一沉，反倒被顾倾寒用力给拉下了水。

听见顾倾寒幸灾乐祸的笑声，顾崇雪才反应过来是被坑了，气呼呼地用手臂掀起水花打到顾倾寒脸上，片刻工夫顾倾寒浑身都湿透了。

“好啊，我好心想拉你上岸，你竟然捉弄我！”

顾倾寒笑起来：“还不是寒英你太单纯了，一着急就忘了我会水了。”

“哼，下回就不管你了。”

顾崇雪扶着湖岸边沿爬了上去，最后还是转过身拽了一把顾倾寒。

现在两人湿漉漉的如同落汤鸡，衣衫上满是泥沙污垢，也不好再待在外面撒野，就立刻回了家。到家以后自然是免不了挨了父亲一顿斥责，两人低着头听着，悄悄对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训话一结束就跑去沐浴更衣了，弄得顾家主也是既好气又好笑。

兄弟俩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洗净一身污渍，顾崇雪埋头在衣柜里翻找衣物，取出一件扔给顾倾寒，却不是他常穿的黑色，而是一袭雪样的白衫。

顾崇雪踢了踢顾倾寒扔在地上的那件脏衣服，说道：“我老说你不要连衣服也总想着跟我一样嘛，黑色不适合你，这件衣服，你穿应该好看。”

顾倾寒怔了怔，顾崇雪见他还在发愣，直接从他手里拿过衣服帮他穿上了，又随手取了支白色的发簪把他的头发束起来，将他推到铜镜前。

“我说吧，是不是很好看？瞧瞧，瞧瞧，翩翩公子哎，以后肯定有很多姑娘看上你，上门提亲的人不得把门槛都踏破喽。”

“得了，你少来了。”

顾倾寒被他的调侃逗笑，随后又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自那以后，顾倾寒就一直是以白衣示人了。

顾崇雪回忆终了，顾倾寒已经给他套上了衣服，细致地束上腰带，抚平褶皱，将他有点凌散的长发用玉梳理得整整齐齐。

也许是记忆勾起了顾崇雪对家的思念，他顿了顿，问了一声：“哥，改日……你能不能跟我回姑苏一趟？”

顾倾寒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意外，但还是笑了笑，点点头。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