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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的城市在隔壁省,几千公里的距离。在火车上看着延伸出去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铁轨,梁辞青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她可以永远保持着即将见到庄越的心情,不能算作激动,因为她是相当平静地买了票,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但其中必定掺杂了一点雀跃,像是咬了一口属于春天的第一个甜筒,和想象中的味道相差无几。
梁辞青要在火车上过一夜。
此前她从没有过超过五个小时的乘车经验,充电宝还是下午在学校旁边小店里现买的。考虑到经济现状,她选择了这种出行方式。
她预想过将会在怎样不友好的环境度过漫长的二十四小时,但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残酷的多。嘲杂、异味、拥挤充斥着这片区域,平摊到十几节车厢还是没能缓和掉。她有点绝望,塞上了耳机,将自己与其他外物相隔绝。
从本质上讲,她和庄越属于同一类人。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自己也笑了。难道短短几个月,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别太傲慢了。
尽管这几个月,她们每天都没有断过联系。即使是毫无营养的对话,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谁也没有让这锁链断了。而这锁链,仅是一根网线。如果有一天,在梁辞青的世界里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她来不及向网线另一端的庄越告别,从此就杳无音讯了。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
梁辞青此行,不过是想真实地在庄越的世界里存在,她没有带着其他目的,只是希望,庄越能够永远记住她,记住一个鲜活的她,而不是仅凭没被删除的对话框、彼此点赞评论过的动态来缅怀她。她贪心了。
已经入夜了,车厢里的灯不明亮,但用来指示哪块地可以落脚倒还绰绰有余。交谈的声音却没有低下去的阵势,各种口音混杂,彼此之间竟意外地沟通无碍。梁辞青能听懂省内十分之七八的方言,这似乎是她的天赋。戴了好几个小时的耳机,梁辞青便安静躺在上铺,听着其他人的交谈。
在列车上,大家的开场白普遍毫无新意且充满着哲学意味,“你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接着中年男人一副胸有万千沟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紧跟时事热点,高谈阔论地刹不住车。女人们爱谈家长里短,邻居远亲的八卦被传播了个遍,其精彩程度是编剧击破脑汁也写不出来的。
今天她们还没有聊过天。庄越知道这两天考试,也就在考试前一天晚上说了一句加油性质的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打扰她。在感激庄越体贴的同时,梁辞青有一丝没来由的怨念,她希望庄越可以不考虑人际交往中的基本道德规范,在她这里,可以放肆一点。
可是这些话,她永远说不出口。
庄越微博几分钟前发了四张照片,黑白灰的色调,是夜晚的城市,是城市的一隅。矮平的房子,甚至可以看到裸露的砖瓦,摇晃的灯光,和庄越的背影。
她点赞完预感庄越会跟她说话了。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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