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身火海(2 / 2)
“其实,是父亲让我来看你的。”她垂眸搅动着手里的一方帕子,闷闷的:“之前我们都以为你要不行了……”
“所以,看到我现在好好的,你有点失望?”芷荀揶揄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她来看望她,已表示了很大的诚意。当时她病得那样重,她还一度很后悔,不该那样对她。想来,她在房府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她暗自思忖,如果她能够好起来,她一定不会再那样对待她了。可她说话如此刻薄,叫人没法同她言归于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不喜欢你呀!”
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芷蕙又没话找话:“听说你小的时候差点饿死,是六叔救了你,这是真的?”
“是啊!他是我的恩人,我是要一辈子感激他的。”一想到他,她就觉得开心而幸福。
“嗯,你能这样说,说明你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们的关系有了好转。这次,芷蕙的态度显然要比之前好多了,自少要比之前表现得活泼自然。
她斟了杯水给她,道:“你自从回了上海,就七灾八难的,每次都这样吓人!医生说你这次又得了肺炎。”
芷荀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才觉得喉咙稍稍舒服了些。“是消防队救的我吗?当时我还以为死定了呢。”她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好后怕。
芷蕙已被房天莱嘱咐过,先不对她提起图扇英的死,等她病愈后再慢慢地告诉她,以免影响她的病情。此时所有人都以为,图扇英是为了救芷荀,才葬身火海的,而事件背后的真相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芷蕙含糊其辞的应了句,又转移话题道:“方才来了一个警察局的探长,说要向你询问些当时的情况,因为你还没醒过来,他便走了,我想他迟一些还会再来的。你知道是怎么起的火吗?”
芷荀当时正在给那家的病人换药,那病人病得很重,高热不退,家里又没有其他人照顾她。芷荀换好药后又服侍她吃了药,这时就有火苗顺着板壁的缝隙窜进屋来,她悚然一惊,本能的推门想要查看,她想一定是灶披间烧煮饭食不慎起了火,可用力推门,却推不开,那火势很大,瞬间蔓延了窗帘、床单、墙壁上糊的报纸。
那病患虚弱的从床上爬起来,可衣服已经烧着了,她情急之下脱掉自己的白外套帮她灭掉身上的火,搀着她坐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又去撞门,可根本撞不开,她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很痛苦,最后失去了知觉。
“可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那门怎么会突然就打不开了呢?”
芷荀细细地回忆着摇了摇头,她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直至第二天早上,房天莱和图碧兰都没有来看过她,只有黑炭头早早的赶了过来。姐姐的遭遇把他吓坏了!
她正在卧房里教黑炭头画画,看到吴敏焕走了进来。芷荀放下手中的画笔,同他打招呼。
吴敏焕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脸上架了一幅金丝眼镜,只要开口说话,都会带着微笑。
“小炭头,过来见过吴医生!”
黑炭头认得他,芷荀姐姐服毒那次,就是这吴医生给抢救过来的,不过他不愿再提起那事,只礼貌的同他问好。
吴敏焕配药时,黑炭头好奇的在他身边瞧。他从小身体强健,很少生病,更没扎过针,此刻看着那长长的针头,不禁有些担忧,“吴医生,这针这样长,扎在肉里是不是很痛啊?”
“你是男子汉,可不能这样胆小呦!”
“若是扎在我身上,我是不怕的,可我怕芷荀姐姐痛。”
吴敏焕瞧瞧他,又望了望芷荀,道:“你这个弟弟还真是可爱!”
芷荀婉尔一笑,对着黑炭头道:“姐姐扎过很多次了,已经不怕了!”
黑炭头觉得那空心针很有趣,吴敏焕竟拿出支新的来送给他玩,这使他觉得吴医生分外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星期,父亲却甚少来看她,而六叔竟从未露面,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连警察局的人都来了两趟了,她的至亲怎么反而漠不关心?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听下人们说,最近大爷和夫人经常出门不在家,就连芷蕙和御宇下了学后也不见踪影,家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他们都去哪了呢?
又过了两日,她终于被允许回到学校去上课了,幸亏她天生底子好,不然落下这么多课她要怎样补?
芷荀认了父亲后,房天莱一度想让她转到贵族学校去――中西女中或是洋人办的教会学校,可芷荀对朝阳中学有些非同寻常的感情,更何况这个学期过后就结业了,接下来该读大学了。
杜美珍看到她如蚊子见了血,立刻叮上来,揽过她的肩:“我的房大小姐,你总算来了!”
“整个寒假没见到我,也没见你说想我了,我这才病了几日,你就想我了吗?”芷荀一边奚落打趣,一边把要用的书从书包里拿出来。
“谁想你了,少自作多情了,我这是有正事等着问你!”
“正事?怎么?你姨母又过问你的终身大事了?”芷荀一脸坏笑打趣她。杜美珍在她的一众表姐妹中是长相最为出众的,因而她的姨母把她当成了一颗攀上富贵人家的砝码,连番的给她找婆家,不是这家的小开,就是那家的浪荡子,搅得她不胜其烦。芷荀总拿这事取笑她,说她姨母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美珍瞧着她那一副没正经的样子,有些来气,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课本,正色道:“不是我的终身大事,是你六叔的终身大事!你到底长没长心,都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你不是说,你六叔很爱他的夫人的吗?”
芷荀一怔,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你是什么意思?我六叔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不会吧?怎么可能?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是一家人,怎会反而不知道呢?”本来杜美珍还想探听房先生的现状如何,有没有伤心过度。
“你把话说清楚,我应该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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