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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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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天莱见他走进来,立即吩咐布菜。

他刚一步入餐厅,他那颀身玉立的身影就落入了她的眼眸,只那一瞬,冷藏三年的那颗心立时融化,积压在心底的情愫倏然释放,开始缓缓蠕动,流向四肢百骸。他仍是那样冷峻清逸、神采依旧,满室的富丽堂皇都因他的出现而失了颜色。她眼底热热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再也移不开分毫,直至他带着周身的奕奕清辉在他对面落座。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也包括她的。这短暂的一瞥,就足以使他捕获到他想要的所有信息。她清减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杏色的旗袍虚拢着纤细的身段,连那隆起的部位都不似从前了。头发却见了长,松松的蝎型发辨垂在脑后,幸而没有像那些新式的女学生那样,将头发剪得跟男人一样。

左手边上已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侧过头去与他颔首示意,心中狐疑这个人为什么也会在场。

程少恒顿觉压力骤增,有他坐在身侧,他连大气都喘不得,恐怕这餐饭要形同咀蜡了。

查尔见到房峙祖亦是眼前一亮。他的相貌的确同画上一样,可他那挺拔的傲人身材却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周身的光彩弱化了一室辉煌,举手投足间所展现出的风度,竟比芷荀的父亲更加不凡。

房天莱为他和查尔做了简单的介绍,他与查尔不冷不热的打过招呼后,迅速的盯了芷荀一眼――法国认识的朋友,竟然会跟到上海来?

芷荀趁势怯怯的一颔首,低低地叫了声“六叔。”

房峙祖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给的回应亦是淡淡的。

在座的还有图碧兰、房芷蕙和她的未婚夫霍俊贻、房家的小少爷房御宇。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房天莱举起了手边的酒杯,“今晚,为了欢迎查尔.德尼先生的到来,也为我的大女儿芷荀接风洗尘而特意准备的中餐,请查尔.德尼先生尝尝我们中国的美食……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也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刻,请诸位举起手中的酒杯庆祝这美好的时刻,同时也为我两个女儿的终身幸福,干杯!”

终身幸福?房峙祖的心陡然一突,他豁然明白了程少恒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神色不免又沉了几分。

芷荀此刻也悟出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是要将她嫁人。可几年前的遭遇已使她心里落下了病根,她根本无法再接受男人,叫她如何嫁人?更何况她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她的六叔,再也装不下谁。这几年来她已清楚的认识到,她对他的感情既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亦不同于世俗的爱情,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感,如夜晚倾泻于山涧的小溪,欢快的流淌,只因有月华倾覆;如小草茁壮成长,只因她要让抽出的每一片新叶仰望太阳;她参不透这情,她只知道,这情似大海一般洪涛万丈,不可斗量。

这一餐晚宴表面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实则各怀心事。而芷荀对于房天莱的意图,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暗暗决定——宁愿孤独一生,也终身不嫁。

晚宴过后,房峙祖,程少恒,霍俊贻相继离开。房天莱、芷蕙、芷荀同查尔则在一间小客厅里品茗聊天。

“明日芷荀可要尽尽地主之谊,请德尼先生逛逛上海的戏园子、茶园子,欣赏一下中国的歌剧。”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在吟啸园有专属包厢,你若到了那提一下我的名字就行了,若去别处提前告诉阿祥,叫他安排好,免得到时少了兴。”

“谢谢父亲!”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已为德尼先生安排好了客房,请早些休息吧!在这里就同在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下人讲,或者跟她们姐妹讲也是一样的,千万不要客气。”房天莱说着已起身送客,叮咛芷蕙道:“芷蕙,你为德尼先生领路。”说完又转身示意芷荀留下,“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芷荀会意,坐回了沙发椅里,她几乎可以断定父亲同她讲话的内容。

房天莱坐回沙发上,此时室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他啜着茶,缓缓说道:“你和芷蕙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为父亲舍不得,所以才留你们到如今,可女大不中留啊,如今芷蕙的婚事已定,你是我眼下唯一的心事了……”

“父亲,女儿不想嫁人,女儿要一辈子留在您的身边,孝敬您。”芷荀一边娇嗔着,一边向父亲的杯中添茶。

“胡闹!哪能一辈子不嫁人呢。”他只当她是害羞,并未将她的话当真,“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人选,这个人我留意他好久了!他不但相貌出众,年轻有为,人品亦不错,而且你嫁到那样的人家,我也能保证你将来不受欺负,父亲的一片舐犊之情,你懂吗?”

父亲满含温情的话感染了芷荀的心,如果可以,她真想答应下来,成全父亲,可她做不到,这片深切的爱子之情她只能辜负了。她眼中已盈了泪,沉默不语。

见她如此情形,房天莱眼中闪动着关切,诧异道:“芷荀,你怎么了?”

“父亲!我知道那个程少恒人很不错,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了……”在餐桌前她就已经想好要临时拎出查尔来挡一挡,将程少恒搪塞过去,可话到此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房峙祖的影子,本想骗父亲的谎话却成了不受控制的真话,“我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再也接纳不下别人了……”她受了触动,满腹的委屈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竟伏在父亲的肩头嘤嘤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呢,父亲?”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委实把房天莱惊到了,看样子,她是已经陷入了痛苦之中,他摩挲着她的背,声气慈爱:“能告诉父亲,那个人是谁吗?”

她立时止了哭声,从那失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看着父亲的眼睛嗫嚅着:“是……是查尔。”那些深藏已久的心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吐露的,她对他那畸变的情感一但暴露,将使她无法生存在光天化日之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斟酌了片刻:“芷荀,你们并不合适,两个不同种族的人在一起,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他会定居在上海吗?”他岂能看好这个洋人?

“可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父亲,不要逼我好吗?”

一想到程少恒,他便痛心疾首,他早已把他看成了半个儿子,对于芷荀,他原本是很有把握的,程少恒岂会比那个洋人差,可看她今日的情形,明显已陷入极深,无法自拔,对于眼下的情况他已措手不及,如果面对的是芷蕙,他一定会横加阻拦,可对芷荀他总要小心翼翼,他欠她太多,已无从弥补,又怎能再让她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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