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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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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烨早就喝嗨了,醉眼朦胧地搂着一个小姑娘在唱歌,一抬眼看见姗姗来迟的楚赋深,立刻晃晃悠悠迎上去:“楚老师啊,欢迎欢迎!”

楚赋深脸上带着些歉意,抬臂扶了他一把:“抱歉,刘导,路上有事耽搁了。”

刘烨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揽着他坐到长沙发上,倒了杯酒送过去:“来晚了也不要紧,咱们喝一个,就算我替剧组给楚老师接风了。”

楚赋深毫不迟疑,爽朗一笑:“那我先干为敬。”然后一仰脖子,琥珀色的辛辣液体顺着喉管往下淌,胃部很快就灼灼地烧起来。

一旁的阿飞忍不住想开口,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耷拉着眼睛把话咽了回去。

“好!”刘烨陪着喝了一杯,伸手虚虚揽过身边的小姑娘,朝楚赋深歪了歪嘴角,“楚老师,我来介绍一下,这部戏的女一号,姜婉,你跟她的对手戏最多。”

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和香水味,熏得楚赋深头昏脑胀,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姜婉眼尖看见了,甜甜地笑着,把手里的果汁往前递:“楚老师好,我是你的粉丝哦,你的戏我每部都看的,出道之前还追过你的活动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嗲嗲的,带着俏皮的尾音,人也生得很美,笑起来就像橱窗里的水果蛋糕,甜蜜又鲜亮,离得太近了,头发上那股幽微的柑橘香一点点蔓延出来,令人心醉。

楚赋深的手轻巧地避开那杯果汁,伸到姜婉面前,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到无可挑剔:“你好,承蒙厚爱,这部戏要请你多指教了。”

姜婉讪讪地收回杯子,用尽全力握住那只手,指尖都有些发白,握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左边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哪里哪里,应该是我要要请楚老师指教才是。”

又寒暄了几句,楚赋深的嘴唇已经全无血色了,姜婉还算乖觉,不再纠缠他,转头找了支话筒,娇笑着哄了刘烨到旁边去唱歌。

距离拉开了,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阿飞才敢开口:“你晚上都没吃东西,不能喝这么烈的酒,澜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楚赋深往他那边挪了一点,手指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揉着,声音低低沉沉的,似一杯醇厚的酒,“她最近忙着带新人,没事别去打扰她。”

“可是……”

阿飞刚一张嘴,不远处那扇复古工业风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沈万钧叼着一根烟慢慢踱步进来了。

包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问好的敬酒的齐齐迎了过去,刘烨也推开姜婉站起来,神色清醒了许多:“沈哥,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下去接你啊。”

沈万钧极少参加这种活动,很不适应眼前混浊的空气,沉着脸目不斜视地走到刘烨面前,取了嘴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挨着沙发边缘坐了下来。

楚赋深和姜婉一同向他问好,他淡淡地点头,端正的面容不怒自威,言简意赅地对刘烨说:“我就是过来看看,喝两杯就回去了。”

刘烨放松下来,昂着头去喊另一桌的工作人员:“机会难得,大家一起敬沈导一杯啊!”

楚赋深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手里也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杯酒,随着众人一起朝沈万钧举杯,只是行动迟缓,动作慢了一拍,大部分人都喝完了,他的杯子才刚碰到嘴唇。

一杯酒下肚,胃里火烧火燎的越来越疼,他正要告罪去趟洗手间,沈万钧忽地放下杯子,朝他轻轻颔首:“楚老师,有几个剧本方面的问题想跟你谈谈,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楚赋深不着痕迹地看了刘烨一眼,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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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外面是一条宽阔的走廊,楚赋深不远不近地跟着沈万钧,脸色苍白如纸,还努力维持着微笑,就像戴了一张坚硬美丽的面具,一点破绽都寻不出来。

阿飞抱着个大包紧挨着他走,满眼惊惶地跟他咬耳朵:“沈导他……不是想那个什么你吧?跟澜姐分手对他的打击真有这么大吗?取向都变了……”

楚赋深先是一愣,然后用手肘轻轻撞了傻小子一下:“聊剧本而已,你想哪去了?”

据他所知,沈万钧这人还是挺正派的,即使真有什么需求,圈子里年轻漂亮又乖巧的新人一抓一大把,犯不着在他这个老直男身上下功夫,一来他绝对不会就范,闹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二来嘛,他们之间那位女罗刹也不是吃素的。

他以为此行的目的地会是附近那家常有明星光顾的咖啡厅,或者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至少要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可沈大导演没搭电梯,走到拐角处就停住了。

“你回去吧。”沈万钧转身,表情有点不耐烦,眉宇间却是一团和气,“好好休息,趁着开机前把身体养养好。”

楚赋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犹豫着站在原地:“沈导……”

沈万钧脾气上来了,两只略显阴郁的眼睛直直瞪着他:“身体不舒服就早说嘛!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来的?”

他比楚赋深年长几岁,心思却更单纯些,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刚才在包厢里强忍着没说什么,一出门就露了原型,豪不掩饰对这种乌烟瘴气的交际的厌恶之情。

楚赋深心里苦笑,低着头不作声。

人皆道沈万钧个性刁钻古怪,极难亲近,他倒是很欣赏这种作风,无论年龄如何增长,始终保持着宁折不弯的少年气,似一柄刺穿污浊的钢刀,利落又锋利。

而自己呢?早就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间敛尽了锋芒,泥胎木塑一般,心里只剩下圆滑柔韧的处世之道。

沈万钧接着又说:“你是演员,做好分内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能不掺和就别瞎掺和,拖垮了身体,耽误剧组进度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了,谢谢导演。”楚赋深并不反感这番类似说教的话,反而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很真诚,很感激。

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空有资历的所谓大导,或许这样心无旁骛的导演才是最值得演员追随的,如此,才不枉自己顶着舆论的压力空降救场。

沈万钧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要谢就谢明蔷吧,是她让我来的。”

明蔷?楚赋深想起那张白玉般的面孔,再看看眼前气度不凡的沈万钧,眼底的笑意莫名黯淡了几分:“让明老师费心了。”

沈万钧撇嘴:“那个死丫头。”继而放柔了语调,“这个本子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磨出来,你别浪费了,好好演,于你于她都有好处。”

辛辣的酒气在胸腔里四处乱窜,渐渐涌上头顶,楚赋深重重点头,一张脸被酒精蒸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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