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2 / 2）

明蔷放下酒杯，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不等沈万钧退缩，她接着说，“但是我很确定，如果你现在不去找她，就只能等明年了。”

作为曾经的“双王”CP粉，明蔷真的很难理解两位当事人这种诡异的状态。

既然决心分道扬镳，又何必要执着于旧日的约定呢？既然念念不忘，又为什么非要各自倔强各自寂寞呢？害她吃糖都只能吃五味杂陈的陈年旧糖——还是刀口上舔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明蔷的耐心差不多耗光了，推推老僧入定般的沈万钧，轻声提醒：“十点了。”

沈万钧如梦初醒，眨眨了眼睛，点亮屏幕按下拨号键，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走向大门，踏上了奔赴缪斯之路。

明蔷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总算尝到一丝久违的，货真价实的甜，仰着脸微微笑起来。

正暗暗回味着，刘烨抓着半瓶洋酒跳舞似的飘过来了：“傻乐什么呢？去演员那边坐坐啊，我带你跟他们熟悉熟悉……”

明蔷醒过神，抬手搀了他一把，顺势把人安置在沙发上：“歇会儿吧，舌头都大了还带我呢，我自己去就行。”

说是这么说，身体却懒懒地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刘烨打了个酒嗝，迷蒙着眼睛点了根烟，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明蔷：“你用不着跟我置气，再气也没用，剧组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是我和沈哥的，我们得为大局着想，不可能为着你不乐意就放弃这么好的合作对象。”

幽蓝的火光一瞬即逝，明蔷利落地甩上打火机的金属盖，含着过滤嘴猛吸一口烟，眼睫低垂：“我没有不乐意啊。”

这是真心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可刘烨不信：“别闹了行不行？我们是答应过你的本子不用楚……那个啥，现在情况有变，我总要先顾一头吧？”

“够了啊。”明蔷不想再纠结这件糟心事了，果断选择翻篇，“这么点事还磨唧个没完，不就是和老沈喝酒不带你吗？看给你酸的。”

她愿意翻篇，刘烨自然配合，摸着下巴上精心修饰的胡子轻声调笑：“何止喝酒不带我，你这几天有正眼看过我吗？还颠颠地送什么黑咖啡，故意整我呢吧？”

“我那是关心你好不好？”明蔷斜睨他一眼，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奶油蛋糕吃多了齁嗓子，黑咖啡正好解腻。”

这话颇有些深意，刘烨微微一怔，突然想起姜婉那张廉价蜜糖似的笑脸，小丫头今天有些不在状态，陪他唱了两首歌就推说要去补妆，一直补到现在还没回来。

酒精上头，心开始酥酥麻麻地发痒，他舔舔嘴唇，笑得一脸坦然：“各取所需的事，我心里有数。”而后掐了烟，摇摇晃晃站起来，迈着虚浮的步子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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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扯皮耽误了不少时间，明蔷端着酒杯走向对面那张大沙发时，齐朗已经喝嗨了，正攥着个空酒瓶向楚赋深展示自己醉酒后的常规操作——土味歌曲串烧。

“1，2，3，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嘿！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嘿！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楚老师，该你了——”

魔音入耳，虽然被其他人的歌声掩盖了不少，还是把楚赋深惊着了：“不不不，我不会唱……”

他只擅长应付那些绵里藏针话里有话的试探与迂回，对上这么个热情洋溢的人来疯就技穷了，目光躲闪间，撞上姗姗来迟的明蔷，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求救之色。

视线交汇的那个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头皮表层迅速蔓延至全身，明蔷陡然顿住了脚，几乎能听见深埋于心底的思念破土而出的声响，那么轻，却让灵魂都震颤。

原来，时至今日，她依然把被他需要当做一种殊荣，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重回爱他的那些年，披甲佩枪，为他大杀四方。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明蔷在心里对自己说，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去，不轻不重地揉一把齐朗毛茸茸的脑袋：“干嘛呢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唱吗？”

头顶的音响太响，讲话只能用吼的，齐朗一见她就不闹腾了，扔了酒瓶去拽她的手，笑嘻嘻地卖乖：“好久没唱了，我先开开嗓！”

“下个月不是有场演唱会吗，小林哥没给你安排训练？”明蔷抿了一口酒，自然而然地挨着齐朗坐下。

因为心虚，或是别的什么更无法见光的理由，她一眼都没敢看楚赋深，奇怪的是，一向最注重礼貌的楚赋深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反而往旁边挪了挪，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齐朗很乐意陪明蔷玩这种拉帮结派的小游戏，抽出她手里的酒杯，仰头喝干了残酒，嘴唇闪着暧昧的光泽：“你记错了吧？是高霏师姐的演唱会，我就去亮个相而已。”

明蔷劈手夺回杯子，偏过脸飞出一记眼刀，听到最喜欢的歌手的消息，随口问了一句演唱会地点。

“在香港。”齐朗见好就收，稍稍跟她拉开一点距离，“顺便在那边过中秋，你要不要一起去？食宿我来安排。”

明蔷摇头：“这阵子狗仔多，还是别给小林哥找麻烦了。”

齐朗笑着安慰：“没事啦，他都习惯了。”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

“没有。”

“……”

四周那么多双眼睛，清醒的不清醒的，好奇的不屑的无所谓的，可他们两个压根不Care，自顾自地说笑斗嘴，言语亲昵，姿态悠闲，似一对极合拍的恋人，生生把气质卓然的楚赋深衬托成了路人甲。

“我就说我搞到真的了吧！”点歌机旁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兴奋得两眼放光。

围观群众纷纷响应：“天然克傲娇！忠犬配女王！绝了！”

“真的诶！我还看过他俩的同人文！土味小王子和冷面女杀手，超带感！”

“这有什么？正主发糖才刺激好不好？你上齐朗微博搜明老师试试，一百多条不重样的彩虹屁！真爱啊！”

“你看你看！碰杯了碰杯了！明朗股我入了！”

激动的话音被震耳欲聋的韩风舞曲搅碎，只余零星的碎片划过耳畔，阴影中的楚赋深端坐了一阵，突然倾身向前，取过桌上的冰桶往杯子里加了两块冰。

轻轻的两声脆响消弭在背景乐中，如同两滴水融入深海，掀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