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2 / 2）

这句台词一出来，沈万钧就知道先前的辅导工作没白做，当即满意地看了明蔷一眼：“那盒雪茄归你了。”

明蔷勾勾嘴角，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站起来，不远处被沈万钧留下来观摩的齐朗伸了伸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呐喊：救我！

明蔷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转身往里面的休息室走，耳边是姜婉愤怒不已的低斥——“你疯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齐朗揉揉耳朵，郁闷地收回目光，继续正襟危坐地装好学生，心里暗骂明蔷没义气。

或许是这股怨念太强大，很快，明蔷就为自己的见死不救付出了代价。

如果早知道休息室除了小如还有其他人在，别说帮齐朗说两句好话了，让她给齐朗讲两个小时单口相声她也愿意。

然而，此刻门已经被推开了，她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那人也已经笑着起身跟她打招呼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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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

楚赋深午饭前还有几个零碎的镜头，脸上带着妆，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道具眼镜，手执一叠厚厚的剧本，跟牛高马大的阿飞站在一起，更显得温文儒雅。

明蔷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然后木木地点头，奔着缩在沙发一角的小如去了：“你这丫头，楚老师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可怜的小如陪Jason跑腿已经累得够呛了，屁股还没坐热就遭遇楚大魔王的突然造访，顶着压力把人请进来，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哑口无言的呆滞状态，见了明蔷，差点喜极而泣：“我……忘了……”

明蔷无语，冲楚赋深扯扯嘴角：“不好意思啊楚老师，让你久等了。”

“没事，是我太唐突了，没有事先跟你们打招呼。”楚赋深客气地伸手请她坐下，自己也慢慢坐回原处，“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明蔷皮笑肉不笑的，一屁股坐到小如身边，差点把小丫头挤出去。

小如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马到后面的文件柜找了份备用剧本给明蔷，还贴心地递了支笔方便她做修改。

楚赋深抿了一下唇，藏在镜片下的眼睛黯淡下来：“那我们开始吧。”

阿飞眼瞅着他哥的脸色又开始不对劲了，连忙小声插了句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说完，用力看了小如一眼。

小如不明所以，眨巴眨巴大眼睛，站在原地没动，阿飞急了，一个劲地朝她猛丢眼色。

小如还是没懂，害怕地偷偷碰了碰明蔷的肩膀，楚魔王的跟班也是魔王，她不敢正面迎敌。

明蔷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一动，淡淡地发话：“你去跟刘副导说一声，午饭不用订我们的，我忙完了带你出去吃。”

小如“嗯”了一声，满心担忧地跟着阿飞出去，关了门撒腿就跑，鞋子都差点跑掉，弄得阿飞一头雾水。

搞什么啊？他还想跟未来嫂子的娘家人培养培养感情呢。

打发掉两个小的，明蔷翻开膝头的文件夹，立即进入工作状态：“是下午那场戏吗？台词还是动作？”

“明老师。”楚赋深推推眼镜，答非所问，“你很讨厌我吗？”

明蔷的手停了停，是讨厌啊，讨厌他的表里不一，讨厌他的矫言伪行，两面三刀，讨厌他轻而易举就杀死了她心里那个笑容清浅的纯白少年，让她的满腔热望碎如星屑。

好在，这些年的磋磨与修炼并没有白费，当初那个爱意炽热恨意凶猛的鲁莽少女学会了伪装，也学会了如何若无其事地打太极——“楚老师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和你才刚认识，为什么要讨厌你？”

楚赋深定定注视着那张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明丽艳烈的面孔，紧张得喉咙发干，吐字艰涩：“我们……真的是刚认识吗？”

明蔷一怔，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羞赧表情：“也不是啦，楚老师年轻有为，我哪能不认识？只是我这种混幕后的小角色一直没机会跟你碰面而已。”

“不。”楚赋深殷切地望着她，望着她两道浓眉之间那颗淡色的痣，“我是说以前，很久以前，我们应该见过面，不止一次，那时候我就……”

“你记错了。”

明蔷突兀地开口，目光像最锋利的刀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难以愈合的裂口。

原来他记得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她，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走过那段寂寂无名的时光。

那又怎么样呢？

他记得的那些零星画面，于她而言，是最得不偿失的感情投资，最引以为耻的愚蠢奉献。

“楚老师，你记错了，这真的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她再次强调，语气比之前更笃定，也更冷漠。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楚赋深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摘下眼镜，指指自己凝结着委屈的眉心：“可是我记得你的痣。”

“痣？”

楚赋深点头，一向有风度知进退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却意外的固执：“这颗痣很特别，我不会记错的。”

常年素颜的明蔷头一次认识到遮暇棒这种东西的重要性，恨不得立马囤一屋子化妆品，练就出神入化的变脸绝技。

在楚赋深期待的目光下，她抬手摸摸那颗“很特别”的小痣，笑得十分腼腆：“这是我前两年点上去的，那段时间工作上不太顺，沈导介绍了个大师帮我算过，说要在这里加颗痣改改运。”

圈里有很多人信这一套，为了红，为了扭转颓势继续往上爬，有的拜佛吃斋，有的改名点痣，还有的拼命砸钱做公益以求福报，这个谎明蔷撒得一点也不心虚，甚至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楚赋深傻坐在那里，一时哑然。

他不是惯于纠缠的性子，哪怕心里藏着一万个疑问，愿意宣之于口的也只有无伤大雅的只言片语，所以，这次他同样选择了把话题轻轻揭过：“是这样啊……”

明蔷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好像松了一口气，胸口却一阵窒闷，每一次呼吸心肺都是痛的。

“聊聊剧本吧。”半晌，她缓过来了，声音很轻，“有什么修改意见都可以提，导演那边我去商量。”

楚赋深重新戴上眼镜，隔着透明的镜片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