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2 / 2）

摇了摇，仰头，一饮而尽。

蝉鸣噪了又歇，风吹了又止，太阳升了又落，太阴落了又升，像时间无声无息。

祖宗她在船上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才醒，亦不知醒在何处。

但见四周水域辽阔，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照着天边连绵冰山。

祖宗她望着皎洁的月，望着望着，听到一个声音。

“我家你不好去，你若想找我，便寻处有水的地方，在水上画个圈儿，我自去接你。”

骨碌一下她从船里坐起身来，鬼使神差地把周围望了个遍。

入目尽是水，水色通透，教她想起那一个转身。

连带着，还有那含笑的一句话：“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祖宗她提唇笑了笑，挪了挪身子，趴到船舷上。

伸手便在水面画起来。

一个圈将要画满的时候蓦地抬了手指。

她没有再做什么，只看着围了大半圈的弧线在水面漾开深深浅浅的波纹。

她笑了下，又把手指落进水里。

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她越画越欢，竟至一口气连画了十几个。

一个个圈在祖宗她手下出现又消失，只每个圈都缺了个口儿。

我看得难受，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口儿补上，却只能干着急。

恰此时不远处跃起一只大鱼，鱼尾拍在海面上，溅出硕大水花。

祖宗她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滴落在自己画的圈儿上。

好巧不巧地，刚满成一个圆。

祖宗她满脸的惊讶发酵成茫然。

她茫然地抬起头，不知在看什么。

却见水上漾开波纹，一袭蓝衣立在波纹中央。

夜深月寒，一树芳华。

祖宗她愣着。

那蓝衣风也似的从她身旁掠过，带起一阵清朗的声音：“你们天界神仙不仗义，说了别让我等太久，还让我等了这么久！你再不来，我这北冥海里的水都要干了。”

话音落下时他已坐在祖宗她对面。

祖宗她扬着脸皮笑起来：“这不是还没干么？你等着，我拿几壶好酒来好好给你补偿补偿！”

祖宗要走，却被一把拉住。

她回头，听得他道：“别浪费那个时间了，我带了来。”

祖宗她大惊不已，“你也会酿酒？！”

怪道如此亲切，原来竟是同行。

六界之中居然还有和她一样酿酒的神仙，这发现着实令她惊喜。

“我不会。”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祖宗她霎时蔫了下去。

只见一只扁扁宽宽的鱼驼着几个酒坛子浮出海面，游到船边。

那神仙从鱼背上拿过酒，道：“是你先时在海边弄的，你许久不来，我怕丢了，便搬了回去。”

那神仙没怎么听他说，只看着那鱼惊羡道：“你和这里鱼关系好好啊！”

“啊？啊。不是。他们就自己玩自己的，偶尔顺路帮帮我忙什么的。”

祖宗不解他为何如此紧张，皱眉问：“怎么和鱼关系好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吗？”

“啊不是，我只是、我只是……”

一抹红晕漫出，弥散在澄澈的蔚蓝中，暧昧难言。

祖宗她不求甚解地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吧。”

那神仙如蒙大赦，赶紧应道：“好。”

祖宗她与那不知名的神仙的这场酒喝得甚是欢快，看得我极为眼馋，恨不能加进去与他们举杯共饮，共享那无上欢愉，但转念又觉得他们一处喝得那么好，恰是那天时地利和之极致，我若贸然掺和进去，岂不搅扰好事？

如是便没了什么不甘，只专心看着他们一壶壶酒灌下去，比自己喝着还要开心。

酒到兴处，祖宗她不知何故忽然要叫那神仙名字。

嘴张了半晌没想出一个字来，方改了口问：“是了，与道友喝了这半天酒，还不曾问道友名讳。”

那神云淡风轻道：“小神北冥扶海，你唤我扶海便是了。”

“扶……”祖宗她将要唤时，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北冥扶海？！可是北冥扶海大帝的那个北冥扶海？”

“大帝？这我便没听说了。当年我同紫微他们闹掰后便回了北冥，往后天界如何，我一概不知。”

祖宗她听他说着这番话，浑身像是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

混迹诸神之间，扶海大帝的名号她多有耳闻。天界传他富有四海，气质非凡。磅礴如大海，温润如珠玉，只可惜在感情上太寡淡，从不与谁交心，因此落了个孤居北冥的下场。

可眼前这神仙……

他这等热情的若是寡淡，那天界那些个寡淡的成什么了？

现实和传说反差太大，祖宗她震惊之余，恍惚间大有百川逆流泰山倾覆之感。

倒是扶海大帝的语气忽然格外轻松，“哎别管那什么大帝不大帝的了，来，叫声扶海我听听。”

扶海大帝歪了身子把胳膊搭在祖宗她肩上，看着祖宗的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祖宗她不想辜负大帝的期待，遂提了提嘴角。

大帝一双眼在望之下，她嘴唇嗫喏几次未果，却忽然有股沉重的气息压下来。

不由自主地，祖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不妙，回头看去。

果然。

“紫、紫、紫、紫微，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独居紫微中垣，外出必有其因，从不瞎逛。

觉察到紫微大帝的目光正落在扶海大帝身上，祖宗她恍然大悟。

她脱开扶海大帝起身，站到船头与紫微大帝解释：“哦你是来找扶海大帝的吧，真不凑巧，他刚喝多了，现下正醉着，恐怕没法儿好好说话。”

“不。”紫微大帝一声截断祖宗她的话，目光回落到她身上，“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