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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已摇头：“没……”

“其二，你最不该用哭的方式来与我解决问题。”林听梧手臂修长，稍微弯腰便能摸到符已的脸，他伸出手指将已经冲出眼眶的眼泪划去：“哭会使你的同盟认为你软弱无用，也会将你的缺点暴露给敌对。这是百害无一利的行为。”

不知怎么，林听梧越是说，符已越是止不住泪水，不仅仅是眼泪，符已连呜咽声都控制不住。他一面哭着，一面伸手要林听梧抱他。林听梧耐住性子，蹲**，与符已视线平齐，一字一句地说：“这次你哭，我不罚你，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哭是最无用的办法，没有什么事会因为你哭了而作出改变。”林听梧从里怀中摸出一条质地柔软的手帕，轻柔地擦去符已脸上的泪：“不要再哭了，我吩咐厨娘熬鸡汤给你喝。明**去书院不可再作出失态之举，我知你认生，可有些事是你逃避不得的。多去几次书院你就熟悉了，没事的。”

符已抽泣了几声。

“我……不想去书院上学……”符已说完，又掉了几滴眼泪。

听罢此言，林听梧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符已：“既然你执意不去，我倒也不好逼你。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看来你是想要我秉公处理你犯的错了。”

符已还想往林听梧的方向靠近，而林听梧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门之前，林听梧告诉下人，符已坏了规矩，今晚的晚膳可以免了，另外，他既这么喜欢林家庭院不愿走，那就让他呆个够。

从前林听梧说要罚他，多半是起个警示的作用，符已本就没犯过什么大错，对惩罚二字并没有概念。眼下冷不丁被林听梧饿了一顿饭，符已便以为这是个天大的事，林听梧一定是被自己气得狠了。

符已哪里知道，真正的罚可不是那顿向来就吃得少的晚饭，而是后头那一句在庭院里呆个够。等符已意识到林听梧是将自己关在了外面，任何一个房间他都不被允许进入时，天色已经暗了。鹿鸣林的夜晚不如白天舒适，湿凉的空气与风扫过树叶的簌簌声皆敲打着符已还未成熟的心绪。符已开始害怕，他怕黑，也怕冰冷，这是出自一种本能，或是某种自我保护的机制。符已去敲林听梧的房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他分明隔着门听见了林听梧铺纸磨墨的声音。符已反应过来，林听梧可能是不要他了。

林听梧不愧是一家之主，他只用一句话，就轻易地将符已剔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符已慌不择路，脑子一片空白。偏生是这个时候，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声势不小的疾雨，伴随着电闪雷鸣，笼罩了整片鹿鸣林。符已被轰隆作响的雷声吓得瘫坐在地，从前这般可怖的雨夜，林听梧知他心惊，即使林听梧给他安置在了别的屋子，也会来陪着符已入睡，纵使语调生硬，但言辞中依旧是安抚之意。然而这一次，林听梧不但不会出言安慰，更令符已惊惧的是，恐怕二人此生都不会再见面。狂风卷着雨染湿了符已半身的衣裳，符已又饿又冷，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这一会儿又呜呜地哭了。

下人们都觉着符已可怜，可林听梧下了话，谁又能如何呢。

林听梧身旁的侍女忍不住，壮着胆子开口，她不敢求家主免了符公子的罚，只能拐着弯道：“家主的才学不知比外头那些举人秀才好到哪里去，我看符公子还不如继续跟着家主读书了。”

林听梧刚作了一首诗，觉得不好，又给撕了：“放任他跟着我才是害了他，他也是时候独立。他将来是要一个人在狼窝虎口里讨生存的，肚子里多几滴墨水有什么用，于他来说，多懂些该懂的道理，可比多作两篇好文章活得久。”

侍女便不插话了，心中暗道：“又来了，又来了。”

也不知这符公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在林听梧嘴里头总像是以后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家主也是奇怪，凭着他，凭着林家，想护住一个人还是难事么。若是不想护，那当初又为何要领回来，还由自己亲自教养。

雨势转小，时辰也不早了，侍女伺候着林听梧更衣，随后退出了房间。她一出门，就看着符已靠在墙边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已经冷得发抖。

她叹道：“都是可怜人。”

侍女离开不大一会儿，林听梧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他看向符已，符已显然是被林听梧与雷阵雨一齐吓傻了，对外界的感知都麻木起来，连林听梧走到他跟前了都不知道。

林听梧叫符已的名字，连着叫了三声。

符已这才抬起头，他怔怔地看向林听梧，随即跪了起来，双手扶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竟是给林听梧行了个大礼。

“是我犯了大错，家主。”符已的声音闷闷地，听起来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家主是不是，不愿我留在鹿鸣林生活了。”

林听梧蹲**将符已扶起来，并无恼怒的神色，反而平静得很：“你可以留下来，但你要去。”

符已低声答道：“领命，家主。”

“你不是林家的下人，不必叫我家主。”

“我还可以叫您林听梧么。”

“你本就该叫我林听梧。”

这事就算这么过了，看起来皆大欢喜。林听梧亲自给符已洗了热水澡，又煮了姜汤驱寒。他将符已的头发擦拭得干爽，把人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道：“睡吧。”

符已今日哭得多了，嗓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林听梧。”

林听梧道，没什么对不起，你还是做对了一件事的，不枉我教过你。

见符已没听懂，林听梧微微扯了扯嘴角：“过刚易折，尤其是受制于人时，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这一点，你做得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