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劫之十(1 / 2)
满山的动物, 不管有事没事,看完病之后, 给九怀重重地磕了个头,隔天就送了山货上门。
九怀家门口,一时之间又是鸡飞狗跳。
去了老狼,来了黄鼠狼,还有老虎的大爪子轻轻地捏着不知道哪里摘来的粉红色的小花, 扎了一大束,娇羞地递到九怀面前。
九怀被当头塞了一捆鲜花, 苦笑不得。不就给那老虎拔了颗坏牙, 还挺上心, 知道给姑娘送花。
九怀瞧了一眼家里的美人,美人执笔研磨, 墨滴纸上,伴着林间清风, 一头黑发披在身后, 拿了一根月白缎带松散地系着, 神情淡漠, 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一样, 近了必死的模样。
得,这美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九怀收回了刚刚的荡漾, 认命地给排着队的毛绒绒搭起脉来。
院里的小黄鸡见到如此猛兽, 全给飞在了屋顶上。家里的小野兔把头埋在窝里,只有个球尾巴露在最外头。
“姑娘,我家的牛难产了你快去给看看吧,地里就指望这牛犁地呢。本来还指望生了牛崽子好去卖钱,眼瞅就要没气了,躺在地上怎么都动弹不了。”一个村妇着急地跑来,大声说道
她推开院门,望着里面的一头骄傲的黑熊正伸着熊掌,九怀认真地拿着镊子拔着它掌心里的一根尖尖的木茬。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往里进,抹着眼泪。
“村里不是有大夫么?怎么轮到我去?”九怀一个头两个大,疑惑地问道。
这业务范围又扩展了?自己最近觉得精力不济,时常犯困,总觉得应该停业歇一歇。
“那些都是给人看病的,哪懂给家畜诊治。村里都说你是个通灵之人,能与那动物沟通,治好了黄大仙,得了黄大仙的恩惠,所以家里才有源源不断的供己,都叫我来求着你。姑娘再不快点,就要一尸两命了。”村妇拉过九怀的手就跑。
“拔了木茬,别碰水,容易伤口感染。”九怀被拖走了路上,还扭头朝着咧嘴笑的憨厚的大黑熊高声喊道。“还有写毛笔那位仁兄跟上,别落队。”
帝君将毛笔置于笔架,甩了甩袖,听话地跟在后头。
九怀这些天都被缠在后山里救命,许久未出过家门,随着妇人走在山道上,越走越不对劲。这栖霞山原本郁郁葱葱,一片苍翠,可现在枯的枯,倒的倒,只有满地的焦黄,这林中安静,连叽叽喳喳搭窝的飞鸟都搬了家。
“这是何故?何时开始的。”九怀忙问。
“姑娘快别提了,这栖霞河已经全干了,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庄里的人筹了钱祈了好几次雨都不好使。原本也就在山脚下这一片地方,可是逐渐蔓延开来,除了姑娘住的这后山,前面的几座山峰都全枯死了。连山里的动物都早早地挪了窝,全往后山跑了。”
九怀三人走进靠山庄,上次来的时候还有孩童嬉戏,老人们搬了凳子坐在树下扯闲篇,今日一见,整个村庄上头浮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了整座栖霞山,家家户户闭着门,村道上都没一个人走路的。
“是旱魃,妖孽得除。”帝君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九怀沉着脸说道:“等给牛接了生,我就给你们做主,不瞒你们说,我们打祖上以来就是家传的捉妖师,替天行道,专治各种妖魔鬼怪。要是村里人以后有事相求,我给打对折。”
妇人忙不迭地道谢,把九怀请进了牛棚,折腾了大半天,九怀终于钻了出来,手上都是血污,
“母子平安。”九怀擦了擦汗说道。
“姑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妇人激动地说道。
“小事小事。捉了那旱魃才是正事,你们且等等,我去与你们捉了来,这栖霞山的困境也就可解了,照旧的青山绿水。”
九怀和帝君二人寻着黑气的踪迹,一路从山庄田地一路摸到山谷深处。鸟兽俱散,地上一层枯枝乱叶铺了厚厚一层,越走近黑气越浓,气味可不好闻,如同东西腐朽了许久的阵阵酸臭。
九怀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这旱魃肯定不洗澡。”
枯林间突然有一阵骚动,一个浑身黑气的影子一闪而过,又往山中深处跑了。
“小子,往哪逃啊,我告诉你你今日插翅也难飞。”九怀将一团黑影堵在了山壁前,想学着镇上的说书人提过的捉妖师说番大道理,再一举将它擒住收伏。
还没等九怀说完,面前的那团黑影退无可退,它歪着头打量了九怀半天,见九怀没有被吓得后退,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它豁出性命抱住了九怀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九怀:???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好像是敌对双方啊,我还没收妖呢,怎么就哭上了,我可没欺负你啊。
九怀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帝君上前,一拂衣袖,黑气如同污泥一般滑落,露出了一个扎着小啾啾的胖脸蛋,小脸哭得通红,眼皮都肿成了个核桃样,莲藕手臂一结一结的满满都是肉,是个三岁小孩的模样。
“它们都不跟我玩,我去田地里找阿娘,可阿娘光顾着种地都不与我说话,就知道一个人插着秧苗,一边掉眼泪。我又去山里找小兔子小松鼠小山羊它们说话,可它们见了我就躲,我去了几趟,它们连窝都搬走了。只看见山里越来越冷清,我一个人呆着,我害怕。”旱魃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原本想一掌威风地将那旱魃拍翻在地,吐了狐火一烧就了事的九怀,现在有些头疼。不过几岁的孩童而已,还真下不了如此毒手,只好轻轻拍了拍地它的后背,任凭它从腿上爬到了她的怀里,粘人地说要她抱。
“旱魃造孽,留不得,照理来说应该灰飞烟灭,才能抵消他作下的债。”帝君淡淡地说道,他看了九怀的脸色,又改口。“不过之后做了法事好好超度,还是可以再入轮回。留在世上的只是它的一个影子。”
九怀任凭旱魃搂着脖子,温柔地问道:“小鬼,你死了你知道没?”
旱魃童声童气地说道:“什么是死了,我只知道我有天发了高烧难受的很,阿爹阿娘都围着我哭,等我睡醒,却发现我跑出了家门,等我再回去找他们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我。我只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下山种地,上山采药。
“可我从早到晚都想跟他们说话,都不理我,再后来我连家门都进不去了,有道白光拦着我。”
旱魃苦恼地说道
“那哪户是你家,你还认识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