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劫之八（1 / 2）

林之皓二人于韩府暂住, 林敏和活泼伶俐，伏在韩老太爷膝前, 叽叽喳喳地比划着，逗得老太爷乐不可支。

“林兄，你家小孙我是真心喜欢。”韩老太爷亲昵地刮了刮林敏和的鼻子，笑道。“留在这儿不走了，给我当重孙媳好不好？”

林敏和娇羞得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韩子期, 拿帕子遮住自己的笑脸，半天不露头, 只是抿嘴微笑。

“那人快死了。”九怀强行蹲在韩子期的肩头, 指着林之皓说道。

之前九怀还是小小狐狸的时候, 最爱立在旁人的肩头，尾巴环住那人的脖颈一圈, 远远望去就像一根红狐围脖似的。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肥, 待她变成胖球之后, 除了帝君还愿意托着她的屁股, 送她蹲在他的肩头。其他小仙娥连抱她一会都嫌手酸, 更别提让她压在肩头，各个都不情愿, 嘴里都喊着肩疼，让她下去。

韩子期一声闷哼, 自觉得挺了挺肩膀, 站直了身子, 努力能让毛球能蹲得稳一些，生怕她掉了下来，磕碰在地上。

“你在说谁？林老？瞧着不像，林老体态康健，中气甚足。”韩子期迷惑地转向呷了一口清茶的林之皓，头自然地往九怀身边偏了偏，极小声地说道。

“你在和谁说话？”林敏和心思细腻，突然发问道。

“没有，不过想到前些日子先生布置的文章久久没有落笔，今日偶得思绪，有感而发。”韩子期回道。

“书院功课要紧，你且回去读书。”韩老太爷慈爱地说道。

“小孙告退。”韩子期带着九怀走远。

林敏和嘟着嘴巴，揪着自己手里的一方丝帕，嘟囔道：“我明明看着他的样子，分明是身旁有人，说着悄悄话。”

“林之皓说起来是来结亲，更不如说是来托孤。”九怀咬着白玉糕说道。

她被韩子期搂在怀里，拿着一把温润白玉制成的玉梳仔细地梳理皮毛，先前下地疯跑了一阵，几根狐狸毛都打了结。

“我觉得不像，林老怎会是大限将至之人。”韩子期摇了摇头说道。

“你自然看不出。林之皓山里得了机缘，一脚踏在修真路上，所以年岁已高，还是中年人模样，比起你太爷来，竟好像是差了辈去。可惜，修行多年终究只是一些粗略皮毛罢了，比起寻常人精神利索，但是要想摆脱轮回还是沾不上边。”九怀说得头头是道，沾了点心屑在嘴角边。

韩子期拿了一方浸了水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毛毛，眉眼含情地笑道：“狐狸大仙还是个漏嘴巴。”

韩府正厅只剩两位老人。

林敏和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哈欠，被侍女抱回去午憩，她困得连眼皮都耷拉下来，把头搁在侍女的肩头，发出和缓的呼吸声。

“我一向疼她。”林之皓慈爱地看着侍女肩头的小小少女。

“我记得林兄之后并未娶亲，我还以为当年之约，无法履诺。”韩老太爷感慨地说道。

“你我辞别之后，我走南闯北，驾船出洋贩卖茶叶，忙于生计，你一心只读圣贤书，科举路漫漫，书信往来一时竟中断。后来，我也去京城打听过，皆说你辞官归隐，不闻踪影。此番相见，你我白发苍苍，都是入土年岁，怕是林兄再迟一些，就只能黄泉再遇。”韩老太爷咳嗽不止，缓缓说道。

“我与小孙虽无血缘，但我一直对她视如己出。我仕途不顺，中年辞官，跟随山中老道修行，鲜少外出，跟世人联系尽断。”林之皓一声叹息。

“可我不得其中缘法，只习得皮毛。虽说比起常人而言，我体力强健，相貌年轻，可摸不到天道，还是凡人之躯，无法摆脱生老病死，阴阳轮回。总要走在敏和前头，我自知大限已至，强行拿着丹药吊命，终归只是徒然。只是稚子无辜，又身为女子，独存世间艰难，还望韩弟体恤我爱子之心，给她一瓦遮头。”

“林兄说笑，当年结亲之约，我认。我韩某人岂是背信弃义之人，你我同船结拜，就是过命兄弟。兄弟之托，我必践行。”韩老太爷见惯风浪常，常于刀尖舔血，年纪大了整个人柔和下来，可语气中还是匪气满满，义气云天。

“林某多谢。”林之皓握住韩老太爷的手，兄弟相拥。

“阿爷，你要去哪里？”林敏和在韩府大门口，扯着林之皓的袍子，不解地问道。“怎么是一个人走。”

林之皓半蹲身子，视线与林敏和平齐，他温柔地抚着自己的爱孙的头顶，轻声地说道：“以后听太爷的话，阿爷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就在韩家住着。若是你乖巧听话，阿爷就会回来看你。”

“那个地方很远，敏和也要一块去。”林敏和不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