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之一(2 / 2)
终于到了灯会那日,禹州的灯会日落才会点灯,这白日里沿街的小摊就已经支了起来,你来我往,叫喝之声不绝于耳。
家家户户闺阁里的少女贴好了花钿,描好黛眉,对镜细细梳洗,没有两三个时辰绝对不会离开镜子前。
九怀被小婢女们轮番上阵裹了一层又一层,哪里还讲究什么样貌,远远望去到真真像个胖球了。
“你看这天多冷啊,暖和就成,别回头冻出毛病来,就等着你的汤药灌个水饱吧。”敛秋是将军府里的掌事侍女,一边说着,一边给九怀的四只毛爪子都套上脚套。
“别乱动啊,不许瞎动弹。”敛秋厉声的说。
现在九怀的脖子上系了根红绳,绳子的另一头正牵在付承淮手里。
这玩意系着真不舒服,勒的慌。九怀拿爪子拨了拨红绳,想把他巴拉下来。
付承淮蹲下身来道:“别动,省的等下要走丢,灯会人多。”
白衣公子系着大裘,紫瞳里映着一只小小的胖滚滚的狐狸影子。“不是老想出去玩么,这不是带你出去看灯了么。”
付承淮鲜少外出,他政务繁忙,通常一整日都窝在书房看着军报不出来,先前又一直驻扎边疆近些年才调回京城。这禹州城说起来,自己也没好好逛过呢,不像九怀时常偷溜出去游荡市井,说不定还没九怀熟悉路况呢。
不过想着野生的狐狸总是活泼些,带她出去走走也是必要的,不然今日又是书房一日游。
九怀迈着小短腿在前面哒哒的跑着,付承淮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一人一狐实在打眼的很。
这禹州城中谁家不知道少年将军家里养着一只小狐狸,深得宠爱,就跟当亲生子养一般,磕不得碰不得。就连出个门,都给包的严严实实的跟个圆球似的,样子很是有趣,令人忍俊不禁。
一路上,九怀倒是颇受欢迎,要么是收到了摊主塞得的小泥人,冷不丁被塞了幅糖画,还有阿婆织的耳朵套,可能怕冬日的寒气冻伤了耳朵吧,即使多看了一眼摊子上啥的小玩具,都是争着抢着要让九怀务必拿着。
九怀心里痒痒的又不敢收,仰头望了望付承淮。
“收吧。”付承淮点头道,手里倒是多了不少九怀的东西。付承淮知道小狐狸喜欢,又不好拂了她的兴,只好吩咐下去每个摊头上都留了相应的银两。
御河沿岸的回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谜,众人皆可取了谜条,自行解题,若满琅的灯谜皆中,便有那大礼相赠。倒也不是非冲着那大礼而去,九怀看上了奖品堆里一只不起眼的狐狸灯笼,拿竹子编的,也不算得精致,至多拿来哄哄孩子。
只是按九怀肚子里的墨水非坍台不可,九怀吐槽道,这些凡人就是文绉绉的酸牙。毕竟上学堂之时,文化课九怀都是一路睡了过去,夫子留的作业可全靠革命战友小黑熊帮她抄写,不过那黑熊心也忒黑了,活活要了她一个幻梦果。
幻梦果没有什么褪凡胎生仙骨的神奇功效,只是一般的精怪服了,能抵上百年苦修的功力。要知道这唯一一颗生得出幻梦果的老树就种在九怀洞府门口,儿时九怀时常趴在树杈上乘凉,可即便近水楼先得月,这幻梦树五百年年生一果,百年的功夫都让那三大五粗的黑熊精夺了去。
在学堂里就属小黑熊资质平平,甚至有点愚笨,老是让夫子头疼。自己也出来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小黑熊现在修成仙了没有。
九怀抬头一看太阳,掐爪算了一把时辰,嘴叼着付承淮的裤脚,就往一条幽深的小道里扯。
付承淮,你动作快点啊,不然珍香斋的白糖糕都要卖完了,那家限购,要是中午卖完了就关门了。
“你这又是要去何处。”付承淮无可奈何地盯着地上的毛球。
去了不就知道了。九怀踏着优雅的步伐蹿在前头,给付承淮领着路,大尾巴得意的高高竖起。
“这不是付将军嘛?”
“连付将军都来了,这糕店的名声都传到宫里了,阿嫂你面子大啊。”排队的队伍很长,都要排出巷子口了,大家指指点点互相交头接耳,恭喜着老板娘。
“都是拖大家的福。”老板娘笑着说道,麻溜地抄着白糖糕,用油纸一裹。
付承淮一出现就与周边的人群明显格格不入,他安静地抱起毛球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九怀抻着头往前伸,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头,都望不见麻利包着白糖糕的老板娘了。
“哎。”九怀老气横秋地捋了捋胡须,止不住叹气。这么多人要排到什么时候去,都要赶不上敛秋做的夜宵了。
“叹什么气,平日里还少了你吃食么。”付承淮被九怀的样子给逗乐了,嘴角抿出一道上扬的弧线,说了就喂了颗糖栗。
这冒着热气的板栗是敛秋出门前给九怀烤的,说是摊头上的栗子都不知道哪里进的货,怕吃了回来肚子疼。
禹州气候湿润,冬日多雨,禹州城中飘来阵阵细雨,烟雨朦胧的水气笼罩着整个禹州。一把青纸伞出现在付承淮头顶。
“付将军,落雨了。”一个高高束着发的女子莹莹一笑。
这姑娘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其他女子弱柳扶风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人吹倒似的,而她英姿飒爽,颇有男子气概。她不露痕迹地拦住了付承淮的去路。
咦,又是一把情债,啧啧,没想到这个冷面将军还挺抢手的。九怀灵敏地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不过还是这姑娘胆子够大,一路上还没见过敢上前拦住付承淮去路的女子,至多是成群结队在路旁窃窃私语,将手中的荷包丢至付承淮的脚下,就涨红了脸。
九怀被付承淮拎进怀里,费力地挤出个大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玉岫郡主。”付承淮应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九怀。“老实点,前头人多,真是一只急性子的狐狸。”
禹州城雨来得及去的也快,说完便停了雨,付承淮绕过玉岫,走出青纸伞下。
“这狐养的真好。”玉岫笑眯眯地说,她掏出一包白糖糕递到九怀面前。“小狐狸,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九怀咽了口口水,没骨气地一爪子抱上了白糖糕。有现成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排那么久的队。
这姑娘挺上道啊,还知道曲线救国。九怀默默在心里给她加了分。
“还不谢谢人家。多谢郡主赏赐。”付承淮无奈地看着你抱着白糖糕就啃的欢快的九怀,总感觉自己的家庭教育可能还没教到礼仪这一章,回去着实要加强一下这方面的课程。
“我替小狐多谢郡主赏赐。”
“付将军客气了,只不过我和小狐有缘罢了。”玉岫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就是不知道后天宫里的宴会,将军会不会来。”
都是风流情债还不完啊,九怀同情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美艳少女,要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是想要融化一块千年寒冰可能连化冰的门槛都摸不到。
九怀的注意力早被河边的花灯吸引去了,不耐烦的甩了一下尾巴,蹿下了地,小跑了几步,回头望着付承淮示意他跟上。
“玉岫姑娘,告辞。”付承淮步履匆匆。
“付将军慢走。”玉岫宽袖下面握着丝帕的手,绞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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