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他们越是了解。
沈沈强伟这个名字听上去挺阳光帅气,也符合高壮的他,可实际上他认为自己是女孩,时不时和我们撒娇,喜欢甜食,市里有哪家甜品店新开,店里有哪些新品他都能够第一时间知晓,并告知我们。现在他已经收集了十多张甜品店的优惠卡了。
单,不念“dan”,念“shan”,姓氏很少见,刚开始我念“dan”,他不厌其烦地纠正我,不念“dan”,念“shan”,再念错揍你啊。
索性,我不叫他单单(dan)了,叫他樱哥。
他不介意,我叫着开心,一举两得,开心极了。
这一切都变了。
科目变多了,不再是小学的语数外,还有生物、地理、物理、化学、历史。老师变了,不再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还有糟老头,有刚大学毕业的男教师。
柳宇成变了,小学六年级他和一个女生好上了,那女生是别的班的,我不认识,据说是因为一起帮老师忙的时候认识的。
想不到是真的,他有女朋友了。我认定那个女生眼睛坏掉了,该去眼科看看。
我没和沈沈强伟、樱哥坐在一起,我同桌是个无聊的男孩,他不说话,只安静看书。有时候觉得这个人不错,会给你带零食,你要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他更不会打扰你。
我总算从游戏机的魔障中逃离出来了。回头看去,游戏机?什么垃圾?我愿意丢掉关于游戏机那段记忆,最好连柳宇成一起忘掉。
我和沈强伟、众女生跳绳,樱哥在一边看,打死不跳。
别说,沈强伟跳绳花样真多,一会儿踮起脚尖跳,一会儿单脚跳,像在跳芭蕾舞剧小天鹅。
有的女生说他跳得好,每次跳绳必争沈强伟,有了沈强伟就有了一半的胜算。我跳得一般都是留到后头选的。
但有几个女生看不起沈强伟,明面夸他厉害,懂跳绳,背地里说他娘娘腔,死人妖,恶心。开学那会儿这种声音很小,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太熟,唯一的教养告诉他们不要这样做,会影响自己的人缘。是的,到了新班级,要立马寻找能够和自己做朋友的人以寻求保护,假若找不到,那么被欺负、被孤立的就是那个人。
我很幸运,一开始就找到了沈强伟和樱哥两个人做朋友。朋友有难,当然要挺身而出。
在我犹豫要不要把听到的话告诉沈强伟的时候,他问我,“你怎么啦,吃了一嘴苦瓜的样子。”
我“嗯”了半天,有几个女生从我面前路过,其中一个看了我一眼,转过头继续和别人说笑。沈强伟看了她们,又看了我,明白了。他说,说你坏话啦?我摇头。他又说,说我坏话啦?我轻轻点头。不敢承认,可是事实是这样的。
他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习惯了,说我坏话的人不少。”
我问他,“你难道不生气吗?”
沈强伟说,“当然生气,非常生气,想打人的生气,我不会让她们欺负到我头上,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我看到沈强伟垂下的双手攥成拳头,发抖,要打人的样子,我不说话,希望他不要再受到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过了一阵子,班里大部分的人都熟识了,有了小团体,有的团体人多势大,我一般不和他们打交道,要是出什么事了可有自己好受的。有的团体只有两三个人,比如我们,会受到别的团体的挑衅,我比较冲动,几次和他们吵架、打架,沈强伟樱哥极力阻拦,“不要打不要打,学校会给处分。”我被处分就是他们那群贱人希望的。
三八女团说我和沈强伟可以组个二人人妖团,樱哥是正儿八经的爷们,把他归到我们这儿着实委屈。樱哥不怒自威,她们不再挑衅樱哥,把主要矛盾对准我和沈强伟。
又一次,我和沈强伟聊五一要去哪里玩,三八女团领导走过我们桌子,丢下轻飘飘的一句恶心,我们耳朵尖,要是听不到这句话,便宜还让她占尽,我拍桌而起,“草泥马的三八。”
她侧身,歪头,“哎哟怎么了?”
“臭三八,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
“你敢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到底说了什么,真莫名其妙。”
我出丑了。骂不过她,被倒打一耙。
气不过。我相信这间教室有某种力量,是邪恶是善良还不好说,但它确实推了我一把,血液如同汽油,力量的唆使是火苗,点燃了我。
我一个步子就站到了三八团女领导的后头,扯住她头发,往后拉,她没摔,“啊啊”叫了几声反脚踢上我肚子,我本就瘦小嘛,她力量又大,经不住这打击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三八团女团长也不理凌乱的头发,撕掉头绳,架在我身上打我脸。
我不依不饶,怎么能输,强烈的胜负感让我拼命抵抗。沈强伟一边叫,“别打啦!哎呀别打啦!”一边拉我。樱哥扯住三八团女领导,推她到墙上,手紧紧环住她,三八团女领导动不了。
“放开!那只臭猪!老娘要打死他!”
我哭了,不仅因为打不过她,还因为觉得在沈强伟和樱哥面前丢脸了。人家没见过男孩哭,有的静默不语,有的笑出了声,有的来帮忙,我想化身鼹鼠,找泥地钻下去;我想现在去世,羽化而登仙。天啊,为什么凡间的人类要遭受这么多苦难,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杀人还是放火了?如果可以穿越,我要亲眼看看上辈子的我做了哪些缺德事,现世竟遭到如此报应。
我还是出家吧,阿弥陀佛。
三八团女领导也哭了。草拟吗的!是要和我比谁更惨好得到同学的支持吗?草拟吗,心机婊。
她靠着墙慢慢蹲下去,衣服蹭在墙上沾染白色灰尘,“你***,搞哭我!臭猪!老娘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大概在她心里被列为黑名单了吧。俗话说冲动是魔鬼,没错,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如若上天觉得不诚,我献出我的心脏行了吧!
我后悔,不该打她,既打不过她,又被她打,搞不好还会被全班孤立,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樱哥安慰她,“别哭别哭,好了别哭,快上课了。”声音从未如此温柔,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女人,真想装病要求他带我到医务室去。
这节课的休息时间也太长了!我盼望铃声快些打响,好结束这场闹剧。
三八团女领导的哭声渐渐小了,如果我俩不再不顾死活地哭。要是把班主任、学校领导闹来了我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最后,我冷静下来了,桌上叠着好几张我擦过鼻涕眼泪的纸,三八团女领导挂着一双红眼睛,回到位子上,樱哥轻声对我说,“有点过了。”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下一节是数学课,我喜欢的课,可是我没有兴趣去听,满脑子都是樱哥那句,“你太过了。”我又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樱哥没听到,三八团女领导没听到,沈强伟没听到,就连我都差点认为这句话我没有说过。
数学老师讲一元二次方程,解法很简单,趁老师出题给我们做的时候我问了同桌沈强伟,他一步一步教我做,樱哥不认真,他在写小纸条,传给前面的同学,前面的同学再传给前面的同学,前面的同学再传给三八团女领导,她坐第一桌,我耳朵在听沈强伟的话,眼睛在看三八团女领导的动作:手臂摇动,低头,直起身子,再低头,传纸条给后桌的同学。
后桌的同学再传给后桌的同学,后桌的同学再传给樱哥。
樱哥重复了一遍她的动作。
像双生子。
持续了一节课。
“你听明白了吗?”沈强伟问我。
没有。
“嗯听明白了,以后不懂再问你哦。”我说。
想哭了,就是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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