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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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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筠故意要逗她玩,还是那副没个正经的表情:“你猜?”

温澜果然被连着两个“你猜”噎住了,一时间搜肠刮肚地想着说点什么回击才好。

隔着门突然传来脚步声,鞋跟踏在地上每一步都是一声脆响。响声在门后隐匿了,门把手紧接着被转动。

很轻的金属摩擦声被神经细胞敏锐的捕捉到。

温澜正想着事情一时没留意,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表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但没控制得住手猛的一抖,差点把水全都泼了。

万筠坐着没动,只隔着门喊了一声“请进”。

来人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夹,进来之后就一直把门敞着。板着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从夹子里拿出两张单子递到桌面上;“温澜的出行许可。”又从白大褂的上衣口袋上卸下来一支笔,在纸头最末的空白处点了点,惜字如金道:“签个字。”

温澜看见她这身衣服就觉得头痛,赶紧坐下签了。又把许可表递给万筠,万筠伏在沙发扶手上龙飞凤舞,在“负责人”一栏里也签了字。

扑克脸收回来一张,留另一张在万筠手上,例行公事道:“请妥善保存。如果对许可内容有什么疑虑,出现异常情况、丢失或损坏。可以到第七层来找我。”

万筠并没有多理她的意思。把纸头对折,摘下大衣扔到温澜怀里就准备往外走:“走了走了。”

温澜身上就只穿了条棉麻的长裙子,光着脚拖着一双毛拖鞋。就这么个形状必然是不能出门见人,紧忙着换下来鞋子,边走边穿外套:“去哪儿出任务?你等我十分八分的,到楼上打包一下行李就走。”

“什么去哪,哪也不去。”万筠挽着温澜一只胳膊,马不停蹄地扯着她往电梯间走。“很近的啦……不是出任务。就是去一趟咱们部里,领导分配给你一个小朋友,带你去提人的啦。”

可温澜是个夜行性动物。夜里睡不着,一直能熬到凌晨,如果不是想着还有班要上简直能通宵。等到白天天亮了,好在太阳底下舒舒服服地晒着睡。所以按道理来说这会儿她就应该在座位上打盹儿,让她无缘无故出外勤,那她要有起床气了。

“分配给我?什么小朋友。让我带小孩儿?那可不能够啊兵鉴部里怎么会有孩子。”温澜一头雾水委婉拒绝道。

万筠掏出电梯卡来,在感应区一划顿时哔的一声响。一排电梯按钮里亮起来了又出入权限的几个,摁了个一层之后其他的又熄灭下去,只剩数字1还闪着红光。

“不是小孩……小朋友!小朋友你晓得伐。”万筠一边说一边拿着通讯器摆弄,不知道接了一个谁的线路,自顾自道:“我们在电梯了!车开到南门等……我工作证你带了吗……行吧行吧也无所谓……”

温澜还在消化“小朋友”和“小孩儿”之间的区别,电梯门已经徐徐打开。万筠右手通讯器里还讲着话,左手挽着温澜出门去:“我们要到门口了。你在哪?……”

说话间一辆小车由远及近一路尘土,到门前一脚刹车稳稳当当地停了。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短发女子的半张脸。

车行过空空荡荡的海晏大街。据说以前繁华的时候,这十六行车道在早高峰的时候能堵个水泄不通——虽然眼下这么一辆车,行人也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地闲晃。

还太早了。

如今能让人安安心心活着的地方可不多,作为当前聚居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更作为一国首府,整个璟安城夜里都是宵禁的。严格意义上来说,等上午太阳爬过屋顶当头悬在脑袋顶上,那才算是一整天的开始。

到那时候街上陆陆续续也有了人气。市面上卖货的卖货,摆摊儿的摆摊儿。在郊区圈了地的,搭定向悬浮车去种地。破衣烂衫的流民和同样破衣烂衫的乞丐一起在向阳的角落扎堆,晒晒太阳啃啃面包,闻着别人家的烟火味儿随便闲聊点什么。

能看得见这个城市清晨的太阳的,大部分是就算世界毁灭、人类都危急存亡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天降陨石瘟疫外星人小怪兽;哪怕到了这种仿佛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节骨眼上,也必须要爬起来上班去的苦命上班族——比如温澜这种。

现在这年月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人都没什么事做,平日里就是种种地养养猪。劳动所得自己吃一部分,邻里朋友换一部分,剩下的才由政府折市价收走换点零钱。

住房、用品都有统一配给。吃,成了最要紧的事情;钱,反而值不了什么。

陈轻和万筠两个在前排瞎聊天。温澜还困着不想插话,安安静静地在后座上发呆。

已经有点不太记得城市之前本来的样子了。

橱窗的灯是什么颜色?街角的小广场上本来种的是什么树?春天的时候开什么样的花?

美食街上都有些什么小吃,甜的多还是咸的多?

天幕燃烧,陨星坠落。陌生的外来异形生命,滔天的海潮以及连年的寒冷。人类在生死存亡的边缘苟延残喘。十年,过往文明的辉煌在时间里被遗落、逐渐淡忘。仿佛只留下这些破败的、蒙了尘的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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