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圣卡洛广场前的喷泉永不停歇,路过的人们偶尔会朝里面投下一个许愿币。
成群的白鸽一点一点地啄食着地上的面包屑,又倏地一起飞走。白色耀眼的阳光在黑色毛衣上投下阴影。
和对面相向而行的人擦肩而过,熠熠生辉的黑发在阳光下闪动。蓝峻羽摘下了墨镜,伫立的修长身躯在人群中显得很耀眼。
“少爷,怎么了?”
管家见他的主人停下了脚步。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管家自己也记不得了。方才路过的那个穿黑色毛衣的人,看起来年轻,鲜活。这么多年来,看见相似的身影,他的少爷总是会像现在这样。
驻足不前,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裂缝,交织着回忆与伤感。尽管这是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没什么,走吧”
过了片刻,蓝峻羽头也不回,冷静的声音一下盖过周遭的一切。
“查一下刚才那个人”
“是,少爷”
都灵是一个富有情怀的城市,博物馆与鲜花随处可见。可惜经过一天的会议,这份情怀也随之消散无踪。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影。有人在街头欢笑,有人在街角悲泣,可惜这些都与他无关。
无名指上的蓝色方形钻戒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光,阳光下穿着黑色毛衣的身影又冷不防地撞进脑海。年轻的脸,线条流畅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干枯玫瑰花瓣擦出的唇色,一一地在眼前放映。
最后定格在喷泉前的灿烂笑容上,又逐渐被水汽模糊。
戴着戒指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命运往往是残忍的,但有时也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少爷,怎么不开灯?”
酒店套间的灯突然被人打开,驱散了浓重的墨色。醇厚的酒液倒进高脚玻璃杯中,晃荡出诡异的波纹。
蓝峻羽从管家手中接过红酒杯,陷入了柔软的皮质沙发中,静谧逐渐蔓延开来。
“你说世界上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程叔?”
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脸上属于岁月的皱纹像刀刻一般,“少爷,逝者已逝,多想无益”
“可我,就是不相信”
下一刻细长的高脚杯猛地被掷在地上,深红的液体四散开来,悄无声息地渗入地毯中。
蓝峻羽的脸色变得狠厉无比,鲜红的酒渍仍然盖不住惨白的唇色。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管家顶着一动不动的苍老面色道:“少爷,夜已经深了。明天还有与意大利公司的接洽会议,请早点休息吧”
“今天让你去查的那个人呢?”
管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叫阿曼德,都灵大学建筑学三年级,成绩优异”
“还有呢?”
“没有了”
“再去查”
门被轻轻地合上,恢复了一室的寂静。受不了这样的静谧,他将手指深深地陷入发丝中,以缓解深入神经的疼痛。
在异国他乡寻找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听起来很可笑吧?笑着笑着,他又痛出了眼泪。
第二日清晨,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准时停在了希尔顿酒店门口,沿着门口巨大的雕塑缓缓驶离。
“早上好,少爷”
已经五六十岁的管家看起来仍然精神矍铄,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一丝不苟。蓝峻羽头也不抬——
“去都灵大学”
“是”,管家不会问为什么,昨晚他已经提前把上午的会议改成了下午。
古老的建筑下,静谧庄严的气息,阳光渐渐地烘烤着图书馆的穹顶,透出隐隐的温和。
三个小时后,一个青年出现在校门口,路过著名的鹰马雕像,黑色的轿车缓缓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无论有多少人,我总是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你。蓝峻羽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身影。
那个青年先是去了街角的一家面包店,离开时手上多了一个冰淇淋和小小的方面包,似乎还散发着香草和面包屑的气味。
二十分钟后,他吃完了冰淇淋和方面包,又走向广场上的喷泉,坐在了附近的木质长椅上。
阳光照耀在乌黑的发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他拿出剩余的面包屑,一群鸽子倏地飞到了脚边,争相啄食着。
胆子大的飞到了他身边,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青年低下头,又被路过的人用单反‘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他抬起头,对着镜头不在意地露出一个微笑,笑容逐渐加深,来来往往的人群此刻仿佛都不复存在。花了半个小时喂完鸽子后,青年离开广场,却粗心地将包落在了木质长椅上。
他来到了一家鲜花店,挑选了几支新鲜的雏菊与百合,让花店老板扎成一束后,才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
与花店老板告别,青年匆匆回到广场上,可是自己的包已经不见踪影。他看起来有些沮丧,左手拿着一捧花,右手茫然地将手指插进了发丝。
不久后,青年离开了广场,又慢慢地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车停在了巷口就再也开不进去了,蓝峻羽关上车窗,目视前方道:“这次,我相信我自己”
管家又叹了口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意大利的某一个小巷深处。
这是一家极小的手工店,两旁是高耸的建筑,遮挡了一半的阳光。古老的石板铺就的路面,与木质的小店融为一体。
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静谧地隔绝着时光。
上午十点,店铺刚刚开业,即使很少有人光顾,青年也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店里的手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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