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短信(1 / 2)
老旧的铁门被摔得嵌进门框里,震得整个屋里的积灰都往起蹦了一蹦。
盛静辉舒展的眉间随着这一声刺耳巨响,猛地收到最紧,继而缓缓展开。放在膝上,紧握到指节发白的双手终于缓慢松开,感到一阵手软。
他靠在起码有二十年历史的人造皮革旧沙发上,沙发表面每一寸皮革几乎都是龟裂,多年以来被无数来训练的人积攒起的汗臭和塞满灰尘海绵的气味,充斥着每一口盛静辉呼入的空气。
但这些都无法将空气中残留的特殊气息掩盖住。
盛静辉已有五六年没接触到这股他随之长大的气息了。三天前的那晚,一声脚步将他从深究林玉崎目的的思绪中拽出来,接着就是戴舒泽喊出的那声——“哥。”
猝不及防,他连伪装都来不及做,应声回头。
官方失踪将近两个月,与他断绝联系六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盛静辉眼前。
接下来的事他几乎记不清,全身被震惊麻木。所有意志力都被借走,用来遏制住冲上前,揪起那个宛如置身事外的人的衣领,质问他:你他妈去哪儿了!
盛静辉成功地维持住一分半钟,五米开外,戴舒泽和林玉崎二人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入他耳中。荒诞到像他只身闯入了一个他与戴舒泽互不认识的异世界。所以一旦有了借口离开现场,他就头也不敢回地将自己关进房间。
直到第二、第三次见面,盛静辉都不敢肯定,站在他眼前的是否是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更无法判断戴舒泽究竟是真的忘记了一切,还是只是特殊背景下的演戏。
直到今天。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从小演戏演到大,别的不敢说,装不熟已经是一流水准。
盛静辉挪动仍有些发麻的手,下意识去找手机分散注意力。
屏幕上有一条一小时之前发来的短信,当时他正在比赛。
短短六个字:[我看到失踪人口了。]
短信来自于陌生号码,但不用多想,盛静辉也知道是谁。
出于发泄的目的,飞速地回了一条:[我也看到了。]
发完就将手机扔到一边,脸埋在手心。
——这个情景太过熟悉。
戴舒泽说他们七年没见,盛静辉纠正他,是六年。
因为真正的分别就发生在六年前,同样是十月份,开学的季节。
那时候盛静辉刚被梁瑶签下不久,跟着她去到离家几千公里外的城市,为正式参加比赛做训练。
当天的训练开始前,盛静辉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这不常见,他刚换过号码,连广告推销都没来得及将这个号列入骚扰范围。
短信说:老三考上了本市的大学。
很好,他看着短信想。
一切正如他预想的那样,不受影响地顺利发展着。
谁成想,几天后的下午四点,盛静辉输掉了人生中第一场比赛。
方寸的拳台上,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没空计划出招,没空观察对方的弱点,甚至被打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想可耻地利用天赋反客为主时,都找不到一点空隙。
赛后他一言不发地独自回到更衣室,戴舒泽就像今天这样,在更衣室里等着他。
不过不似今天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徘徊,而是站在昏暗没开灯的小房间里。六年前的戴舒泽,远比今天这个沉稳得多,虽说只是小大人一样的装成熟而已。
房间仅有一扇窗,高大的人影立于窗前,光透进来,将人影完全埋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盛静辉不由笑起来,嘴角用力咧出夸张的弧度,直到脸上肌肉发酸,却没有发出一点笑声。
当然了,他已经狼狈到连戴舒泽站在房间里都闻不出了。
当然了,戴舒泽这个混蛋会像这样,自以为是地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哪怕盛静辉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地和他划清界限。
“十秒钟,滚。”
当时的盛静辉可没有今天的他留给失忆的戴舒泽那么多耐心。
“一个不声不响离家出走的人,还好意思在这儿耍帅发号施令?”房间里的人沉声讥讽。
“那儿从来不是我的家。”盛静辉冷冷地反击。
“所以,这就是你的家吗?”一动没动,戴舒泽的声音温度更低,连愤怒也察觉不出。
盛静辉将门关在身后,光裸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铁门,没有往前一步。
他不愿再靠近戴舒泽,哪怕是拉近仅仅一步的距离。
“我把哪儿当家,和你没有关系。”盛静辉冷静地跟他阐明利害。
窗那头沉默了,少顷,那声音也变得更加客观冷静:“你是说,你和我没有关系。”
不得不说,多年的共处一室让戴舒泽总能一步到位地揣测出盛静辉的言下之意。
盛静辉没有应答,算是默认了。
“好。”戴舒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恼怒,“那从此以后我们是什么,前任室友?同学?还是互相见不得的死对头?”
脸上身上的各处淤青破皮在迅速痊愈着,盛静辉能感觉到,伤口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微弱不可察的痒感加上肾上腺素激流勇退的失重感,使盛静辉没法保持思维的清晰。
“因为打架斗殴反目成仇的同学,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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