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小厮……嗯,走得很近?”
杜知秋看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小王爷,便全明白了:
“宣文和微臣两家祖上有些交情,故而平日里照拂了些。”
穆琏笑了笑:
“无妨,只是本王见阿恒最近不大用功,还要劳你多多指教些。”
杜知秋心中叫苦不迭,只好应下:
“微臣自当遵命,尽心陪小王爷练功。只是小王爷天资聪颖,微臣不才,恐耽误了小王爷。”
小王爷在一旁着急,向穆琏胡乱比划了一通,穆琏忍住笑,轻轻摇头道:
“杜大人过谦了,阿恒自小顽劣,换了不少师傅,大约能从皇城东墙排到西墙,你既然能伏得住他,便好生教导,莫要让他使性子。若有与你为难之处,还请杜大人多多担待。”
杜知秋告退后,小王爷连半盏茶的功夫都坐不住,临走前还死缠烂打,硬生生把宋弈也拽了去,说是就一会儿的功夫,还望皇兄莫要介怀。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穆琏神色渐渐冷了,拿起笔,一笔一划,字字分明。
杜知秋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穿过柳林,见池边放满了衣物,一连数十桶,都塞得满满当当。一个少年拿着木杵比比划划,挽起的衣袖下,是一道道的鞭痕,新旧交错。
少年的一招一式,都不大稳当,却极为认真,丝毫没有察觉来了人。
杜知秋也不上前,就这样隔着很远,站在垂柳后,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吉祥过来了,老远就听见谩骂声飘了过来:
“就知道你又在偷懒!叫我好找!是不是不想在宫里待了?别以为你仗着杜知秋就能横着走,这衣服要是洗不完,今儿一天就甭想吃饭了,听见了吗?呸,真是晦气,怪不得你们晋国亡了,都养出些什么人啊,连这些差都做不好,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啊?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少年被冷不防推搡了一把,险些摔倒,吉祥又骂了半晌,少年的头发散开,看不清表情,只是把衣物一件件的放在池边,用木杵去捣。
杜知秋转过身,四周很静,只有风吹过垂柳,窸窸窣窣的轻响:
“既然小王爷屈尊候了半晌,不妨出来一见。”
小王爷摇头晃脑的冒了出来,只是脸上挂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小王爷凑到杜知秋耳畔,笑了:
“怎么?这就心疼了?”
杜知秋一脸平静,缓缓道:
“你让我做的我已经照做了,他的身份暂时不会有危险,以后的事,还请殿下自求多福。”
小王爷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一脸天真的神色:
“杜大人,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小王爷笑得前仰后合:“亏你在暗卫做了这么久,难道一桩桩一件件都那么光风霁月?我不过是要你帮我个小忙,你都这般不情愿,看来杜大人果真是翩翩君子,是万万不愿与小王为伍的。”
杜知秋眼中神色凝重:
“你究竟还要如何?”
“杜大人,这该问你才是。是你要如何?”小王爷一脸无辜,眼神中却带着渗人的笑意:
“宣文,多好听的名字,这就要看杜大人,是想安安稳稳的把人留在身边,还是让这名字就像一撮灰一样,不经意的,就这么散了。杜大人铁骨铮铮,自然不惧刑罚,就是不知道宣文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杜知秋眸中聚了火,眼看便要喷薄而出,半晌,终于镇定下来,沉声道:
“圣上正值壮年,且有世子运筹帷幄,小王爷弄权,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小王爷抚掌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父王擅兵马,却不善朝纲;五哥看似雷厉风行,实则感情用事,难下决断。这天下,若交给父王和兄长,小王实在放心不下。你以为皇兄果真信你那一套说词?只是他下不了狠心,便贻误了时机。”
小王爷笑了笑:
“你和皇兄,都是多情的种,谁先动了情,自然输得一塌糊涂。你当年随皇兄一同去了晋国,如今见了他,竟不觉得眼熟么?”
杜知秋看了一眼小王爷旁边的人,冷冷道:
“我看他第一眼,便知道世子要疯魔,小王爷好手段,哪怕早就死了的人,连世子找了许久都无果,小王爷也能掘地三尺挖出来。”
小王爷笑了笑:
“这个自然,蛇打七寸,自然要找要害,我找的这个除了没那位的才情,另外贪些钱财,便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本王为了皇兄不再伤怀,将他日思夜想的人找了来,除了之前的旧情,还又救了皇兄数次,就算有一日知道了他的身份,杜大人,你说皇兄会怎么做?”
杜知秋隐隐忍着怒气:
“小王爷好算计,只是人心难测,世子既为储君,便肩负着齐国的重任,得与失,孰轻孰重,世子自会取舍,小王爷未必能如愿。”
小王爷笑道:
“这便不劳杜大人多虑了,自古当局者迷,杜大人一心向公,一心为主,到头来不还是因公废私,为本王所用么?杜大人眼下要做的,便是一口咬定这人的身份。”
“为了义兄腿疾,四处奔波,忍辱负重,啧啧啧,真是闻者落泪,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少年郎。”小王爷回头看着身旁的人,抬起那人的下颚,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笑了:
“那人和晋十七一起死了,倒真是可惜,要是活着,本王倒真想看看,你和他,究竟哪个更令皇兄着魔?”
身旁的人笑了笑:
“小的不知,还请殿下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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