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鄭立霆（2 / 2）

「……老師。」鄭立霆訥訥的喊著。

林平安側過頭看著不知所措的學生問：「怎麼了？」

「為什麼打從你上船艦，不停的出現在我們面前悠晃，我卻一直不能認出你來？」

林平安發出了一陣輕笑。

「人的腦袋可被欺騙性太高了。」他邊笑邊搖著頭，「這大半年是不是總是遇到和『我』某部分很相似的人，結果上前一看才發覺認錯人？」

鄭立霆點點頭。

「這是一種認知疲乏，反覆懷疑類似事物，並一而再再而三得到否定得結果，當再有類似事物出現時，人的潛意識會率先否定其相關性，並直接從不相似點將物件排除。」林平安拿出了一個裂掉的鈕扣，交了鄭立霆。

鄭立霆接過一看，那是個壞掉的微型光學易容儀。

「當你在艦上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大概是這人和老師好像，但外貌年齡對不太上，接著你核對了我的身分，發現我用的名字和本名僅有一字之差，你可能會猜林安和我有血緣關係，間接否認定林安就是林平安的可能性。」林平安比著手指說，「再後來，你發現艦上其他人都沒有對於林安可能就是林平安的懷疑，而你也相信了林安並不是林平安這個『事實』，殊不知別人也是因為其他人都沒有對『林安可能是林平安』提出懷疑，而認定了這個『事實』。」

林平安說的簡單，但對於鄭立霆這樣認識他有一段時間的人來說，他知道實際操作起來，絕對不是像這樣三言兩語就能完成。

「當然，如果是長樂……在這裡的話，大概就沒那麼好騙了，他是個『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主義的奉行者。」林平安攤了攤手，「他大概會直接上來，抽我一管血去化……驗……」

林平安邊說，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最後迷迷糊糊的闔上眼睛。

他真的很累，一是因為本就未癒合又再次惡化的傷口，二是稍早高強度的作戰極耗精力。

即使不想承認，但他真的是逞強了。

在帝國扣除戰爭傷亡，平均壽命是一百九十三歲，而活超過二百歲的大有人在。

不到四十歲的林平安，稱得上年輕一代，如果不是前幾年那場幾乎要了命的爆炸，他的身體也不至於差成這樣。

現在強撐著和自己的學生說了這麼些話，已經是極限了。

看著已經因為身體機能極需要修復，而陷入昏睡的人，鄭立霆嘆了口氣。

從對方頸後撕下一塊透明貼布，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那貼布是他在幫忙推輪椅的時候弄上去的。

為了不讓林平安發現他選擇的是一種無色無味，也幾乎不會帶有觸感的凝膠貼布。凝膠裡摻了一定劑量的鎮定劑，能透過皮膚吸收來滲透人體，如果沒有藥物的幫助，他那位總是愛給自己找事做的導師，不只不會照顧傷口，更不會記得休息。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長樂拉著這人自豪的說：『這是我哥哥。』。

老實說，林平安這人沒什麼特色，看上去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一派溫和無害的樣子，如果不說他是名少將、一個軍團長，自己都會以為長樂的哥哥只是個坐辦公室的文職人員。

林平安的五官並不出彩，長樂說他長得像帶大他們的爸爸；身高也不算高，至少把他放在一整個機甲士的部隊裡，他是陷下去的那個。

這人大概就是氣質和說話的聲音，比較容易讓人留下印象，只是……這人常常會因為一些特殊的任務，將這兩點掩飾。

在他的印象裡，林平安總是很忙，連和自己弟弟吃個飯也都是特意擠出時間來，而那時候他還不是林平安的學生。

那次見面，林平安在吃飯的時候，就出去接了兩次訊息，後來餐後甜點也是長樂特意打包送過去他的辦公室裡。

他沒想過會在畢業前，就接到軍團邀請，還是當時最年輕的少將發出的，詢問自己願不願意當他的學生。

很多同學都說他運氣好，認識長樂這個有位哥哥是軍團長的學長。但沒有人知道，這份關係讓他有多煎熬。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他們同個陣營的。

又怎麼會有『背叛』二字？

他輕手輕腳取下林平安耳後的通訊儀，將傳輸口接到自己的光腦上。

簡單複製了幾筆資訊，又小心翼翼的通訊儀放了回去。

裡面其中一條訊息是這樣寫的，一百三十架新型的AS049機甲、五百個核心爐、兩架能量砲，在七月十一號下午五點送達，對接人：春江軍後勤司指揮官──路易斯羅洛斯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