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夙怨(下)（2 / 2）

喬有些生氣的想要走人，卻被對面的人給按在座位上。

說是Omega也確實是貨真價實的Omega，但他的手勁之大完全不像喬所知道那些文文弱弱的Omega。

「你不是想知道，林平安有什麼意圖嗎？」Omega湊到他耳邊輕聲地說。

掙也掙不脫，想走也走不了，對方擺明了要他在這邊陪看，喬只好氣鼓鼓的坐回了位子上。

「平安，這間餐館不錯，有很多你喜歡吃的菜。」林傑溪將點菜單推向了林平安。

「隨便點幾個就好，我不餓。」林平安甩也不甩自己眼前的菜單，靠在椅背上轉頭看著窗外。

林傑溪討好的問：「那蔥爆瘦肉、清炒花椰、麻婆豆腐，再點個肉絲炒飯好不好？」

「沒意見。」林平安還是那油鹽不進的樣子。

餐點很快就送了上來，林傑溪舀了一匙麻婆豆腐到林平安碗裡

「你小時候可最喜歡吃這個了，一點點就夠你吃大半碗飯了。」林傑溪懷念的說。

「看過了來福被三小姐派人給打得腦袋開花後就不喜歡了。」林平安放下筷子，淡淡的說，「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腦漿和血液混在一起和麻婆豆腐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林傑溪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

「長樂四歲的時候。」

「慕夏怎麼沒和我說這事？」

林平安抿了一口水說：「我沒告訴夏爸，只說來福走丟了。」

「慕夏信了？」

林傑溪不覺得前伴侶，會就這樣相信養了十幾年的狗就這樣丟了。

「當然沒有，但長樂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還發燒，夏爸擔心的沒時間去管。」林平安冷冷的說。

林傑溪一臉難以置信的說：「長樂也在場？理蕙只有說他路過汀蘭路被一隻瘋狗給咬了，所以派人去教訓……」

「我也在場，一個四歲，一個十一歲，誰都不是村上家私兵的對手，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來福活活被打死。」林平安說完，又惡意的指了指桌上的麻婆豆腐，「說真的很像呢！」

「小安……」

「林中將我可擔不起你這樣的稱呼，你一個中央司令部的高級軍官，我就一個地方軍團長萬萬不想被扣一個勾結中央官員貪腐的帽子。」林平安嘲弄的說。

被噎的說不下去的林傑溪，只好轉個話題。

「長樂呢？他怎麼還沒來？」

林平安的瞇著眼，看了對面的人好一會兒。

「長樂是夏爸的兒子，聽說還是夏爸出軌的證明，他來做什麼？」

這句話是父子倆的心頭刺，林平安問的尖銳，林傑溪更聽的刺耳。

「可是當時Omega權益促進會帶來的血親證明，長樂是和我沒半點血緣關係的。」林傑溪死命地想抓住當年並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人出軌的證明。

「您蠢，也不要當我傻！」林平安十分不客氣的說，「Omega權益促進會是『促進』Omega權益的，他們為什麼要因為夏爸去得罪村上家的Omega？」

「慕夏、慕夏、慕夏他應該告訴我的啊！」林傑溪慌了。

「告訴你？怎麼告訴你？就算告訴你了，正準備升遷的你會幫誰？」林平安殘忍的責問著。

「長樂今年三十二歲，您從來沒看過他，他也不想見您。」林平安邊說，一邊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張小卡。

林傑溪接過一看，那是好幾份年份不同的血緣證明書，有一份他是看過的，就是當年促進會會長交給他的，那份是他和長樂的親屬關係寫著依然是『否』。但後面幾份有的是陳長樂和陳慕夏的，也有幾份是陳長樂和林平安的，他們的親屬關係都寫著『是』，林平安的還特別註明的是有共同雙親血緣關係。

最後一份是今年陳長樂最新的基因檢驗，與出生時的基因比對，既使沒有下結論判定，但差異太大的基因組，顯示著這兩個完全是不同人。

「這是我整理夏爸遺物的時候找到的，我覺得應該要給你看看。」林平安指著小卡，臉上滿是猖狂的嘲諷。

林傑溪撿過小卡，他對這東西是有印象的。當年轉化藥劑橫空出世，他們很多不滿意自己身理性別的Beta都會跑去醫院篩檢，看看自己是否能達到性別轉化的標準。

小卡上寫著：篩檢者──陳慕夏，激素高穩定達百分之八十九，基因適性為Omega。

看著那張小卡沉默良久的林傑溪暴吼著：「那他當年為什麼不去施打轉化劑？」

看著對面的人情緒失控的樣子，林平安露出了報復的笑容。

他說：「我查過當年一些事，據說那時候有能力的軍官是可以同時擁有好幾個Omega，甚至高階軍官強佔了下級軍人的Omega配偶都不算犯法，有時候還會把強佔來的Omega強制洗除前配偶的標記，並再次標記他們，還有……」

林平安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把佔來Omega的前Alpha配偶送到最危險的戰場上，不給予任何支援，最後報個戰死處理掉。」

林平安是個殘忍主義的奉行者，他對自己狠，對他人更是不留情面。

「您說……夏爸為什麼不去打轉化藥劑？」

他只是隨手查查，找幾個老人問問，就很輕易的知道當年的景況。他不認為活在那時候的林傑溪會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許久，林傑溪才再次開口，他的聲音十分嘶啞的問：「他葬在哪？」

「沒有下葬，村上家的人不許下爸葬在帝星，也不許我和長樂離開帝星。」林平安一副就事論事的說。

「是嗎？我們古東方人都講究落葉歸根，你們告訴我他的骨灰在哪，我把他帶回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地方，葬在那他小時候最喜歡去玩的山坡邊。」林傑溪緩緩的說。

他看上去一下老了好幾歲，雖然這時候的人平均年齡都很長，近百歲的他也不過就是個中年人而已。

「撒了，夏爸說他一輩子就守著一個人、一個家，都沒機會到外面看看，所以要我們把骨灰撒在宇宙各個航道上，彌補遺憾。」

聽林平安這麼一說，林傑溪猛然的抬起頭來，死勁盯著這多年都對他避而不見的大兒子。

林平安倒也不怕他，自顧自地撿起一小顆小樹模樣的綠花椰，扔進嘴裡嚼了幾下。

「清炒花椰是村上雪的最愛吧？村上家一下訂就是上百萬的星幣的訂單，可惜……長樂已經拒接五年村上家的訂單了，自從他們積欠帳款，打著理因孝敬父母的名號，厚著臉要賒帳後。」

接著他又夾了一塊獸肉吃了起來。

「這是星兔的後腿肉吧？口感不錯！據說林耀為了競標一塊純白的星兔皮料和榮親王的小兒子大打出手，還把人打折了一條腿，雖然也就是躺個幾天的醫療倉，但榮親王一家據說都很寵這個小兒子。」

林平安口中的村上雪和林耀都是林傑溪再婚後生的孩子，廣義來說他們算是林平安的三弟和小妹，但也是間接破壞了林平安家庭的仇人。

「看在從出生到我七歲，你養我勉強算七年好了，給你提個醒，新帝和從前幾位不一樣，這次鐵了心要動世家，……村上家大概也在清算行列內。」林平安嫌事還鬧不夠大，他繼續慢悠悠的說，「多虧了二十多年前的天鷹星那場戰爭，那時候還沒繼位的新帝提拔了不少出生平民的軍官，我勉強也能算一個，別指望我會幫你什麼，就把夏爸逼死這條，就夠我殺村上家千百次。」

「看來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林傑溪一臉挫敗的看著這個他除了名字外，一切都陌生的大兒子，「但小雪和阿耀也是你弟弟妹妹啊！你忍心看他們被發配到礦星座苦役。」

「呵呵，我只有長樂這個弟弟，您大概不知道吧？您兒子和我弟弟是一個中學同個班的，他在班上管長樂叫雜種；長樂跳級考軍校的時候，誣陷他作弊，您的三小姐衝來學校逼校長把長樂退學，要不是和聯邦那邊的作戰已經結束，我剛好回帝星述職，長樂這輩子都會留一個汙點紀錄在那！」林平安惡狠狠地說，「您現在名下有一兒一女，而我只有這個弟弟。」

「我們的軍功是自己掙的，沒必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犧牲自己，您不是也有官階，怎麼？捨不得拿來保你千寵萬寵，寵出來的兩個寶貝兒？」

林平安的話十分刻薄。

「平安……你跟長樂都還年輕，都還有被啟用、升遷的機會，現在先退一退並不影響你們的未來，而且這些年你們戰績已經超越了很多老將軍，在升上去不怕生無可升，被新帝忌憚嗎？」林傑溪被林平安點破了此行的目的，索性也不兜圈子了。

林平安笑了：「小時候您曾唸過一本古本，叫什麼……紅樓夢來者，給夏爸聽，裡面有這麼一句『烈火烹油，錦上簪花』，據說是熱鬧排場盛大的樣子，要我說如果油不這麼一直滾著，那麼等著它的就只有冷卻、被倒棄這麼一個選擇了；更何況我們幫了村上家，還不能保證村上家不會是隻白眼狼，又不是聖人佛祖，何必割肉為鷹？」

「平安，你就幫你傑爸這次吧！我能保證，村上家會分出一半的資源給你和長樂活動的。」林傑溪試圖掙扎著祈求道。

「如果夏爸還活著，他不會希望我這麼極端……」林平安垂下眼瞼說著，就在林傑溪以為他要回心轉意的時侯，林平安露出了一個燦爛到耀眼的笑容，「但他已經不在了！我就算先翻了天也沒有人管得住我！」

他猛然湊到林傑溪耳邊，輕聲的低語道：「林耀和榮小王爺掙的兔皮原是我的，村上雪和世家Alpha子弟曖昧，我也是知道，您覺得就三小姐買通軍部在高階Beta軍官的飲食裡添加Omega轉化劑、羞辱夏爸、竄改基因紀錄等種種，我……會放過他們嗎？而我的軍團手上掌握了村上家勾結聯邦、洩漏我國的軍事機密等等機密，您覺得我該放過嗎？」

在林傑溪呆滯的目光下，林平安坐回了位子，悠哉挖了一口冷去的炒飯。

「聽說帝星下周皮草拍賣裡，有一批紫晶虎皮，據說都是上等貨色，榮親王那艾皮草如命的小兒子肯定是會去的，就不知道你家那位……會不會去了，聽說紫晶虎皮價值連城，連王室的收藏中都沒有幾件。」林平安慢悠悠的說著。

一聽他這話，林傑溪立刻衝出了餐館。

林平安也沒有理會，慢條斯理地把剩下一桌子的菜給吃了個乾淨，招來服務生結帳。

他喝了口水，看向帷幕這一邊。

「聽夠了沒？」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