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好吧，好吧。所有人都不愿意让他把话说完，所有人都不愿意听他的解释。是，他犯了错，可这错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很痛苦，不知该做些什么。他能想到的只有不断的道歉，不断的道歉。

可没有人接受他的道歉，一个人，连歉意都不被接受，还有什么用呢？

他们沉默的对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并没有人去品尝，老板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也不像往常般时不时与他们闲聊。外面大雨滂沱，室内也一片冷清。

天色渐暗，雨终于是停了。陆续有其他客人入店吃饭，看到靠窗一桌男女沉默对饮，也是一扫而过不再关注。

这个城市很冷漠，冷漠的背后是数不清的疲惫。

安慧的杯中酒早已喝干，她看向对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这个男人有好看的眉眼，温润的笑容。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少的存款，一切都是那么合适。她向来醉心工作，又嫌弃身边男性太过鲁莽幼稚，挑来挑去挑到安家妈妈大发雷霆，这才不情不愿去相亲，第一次相到的便是黎声。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已经排练过，他们按部就班的交往、约会、订婚、结婚。原本也不算感情浓烈的两个人，越来越无话可说。最难以启齿的是，仅仅过了两年，他们就分房了。

安慧一开始也吵过、闹过，但黎声只会不停道歉，然后说累了。时间一长，冷漠——便充斥了整个家。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可又拿不出勇气放不下面子。如果父母问起来，要怎么回答？朋友间询问，要怎么解释？别人会不会觉得是她没有魅力？

狮子座女人的虚荣与好强，让她踌躇不前。

就这么犹如分裂一般，在父母弟弟面前装成佳偶，回了家相对无言的过了小一年。黎声在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对她说。

“安慧，对不起。我，是个同性恋。”

黎声仿佛还记得安慧那一巴掌扇在脸上的痛觉。他看见安慧噙着眼泪恨恨的瞪着他时，他想“我真是该死。”

安慧一向行动力惊人。从她摔门而去到通知他去民政局离婚，也才不过三天。

这三天里，黎声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开会、见客户。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如何的恐惧。安慧会不会跟朋友说？会不会跟她的父母说？会不会跟她的……

他带着冷静的面具战战兢兢，等来的是一条信息：离婚吧。

黎声收回自己的思绪，他是胆小的，是自私的。他带着恳求的语气看向安慧：“安慧，行李……其实你可以不拿走，我搬出去就好了。这房子……”

“我不要！我也不会再去那个房子！“

安慧拿出烟，点燃，“黎声。房子我不会要你的，钱也不会。说实在的，当初我们结婚也无非是觉得对方合适而已，要说感情，呵，哪有什么感情。”

“对不起，安慧……”

安慧仰头喝下一口酒，不再制止他的道歉。这个男人有错吗？当然，他不应该看不清自己贸贸然结婚。但她自己就没错吗？她放不下面子，受不了闲言碎语，挡不住世俗的压力，最终也没有对自己负责。

他们俩，到底谁更错的多一点？

这最后的晚餐开始于黎声，终止于安慧。他的对面人去座空，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然而他还得面对明天，明天……安河……

其实他完全可以逃离，安河一定有房子的钥匙，他完全可以不必面对这个十分宠爱姐姐的小舅子。但……

黎声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结了账走出去。

昏暗的路灯下，只有他一个人细长的身影。

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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