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我转头，看见燕赤霞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叼着笑，长身玉立，身材魁梧，英姿勃发。那充满着阳刚之意的美，一度把我的灵魂全部勾去。

我抿了抿唇，哑声道:“你的话不可信，指不定瞒了我些什么。”

说完，我摘了那人口里的破布，他嘴巴张张合合，喉咙却似漏风的窟窿，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竟是个哑巴！

我气的几欲跳脚，却看到那哑巴开始不断地重复两个字，先是两唇同时凸出又回收，嘴巴微张，接着嘴巴大张。

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那似乎是......

云扬。

原本不绝如缕的箫声如今蓦然拔高，凄厉哀婉，大悲大恸。

燕赤霞紧了紧手中的剑，神色间却丝毫不见慌乱。

我低低地笑，忍俊不禁，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一双血瞳盛在眼睛这个容器里，在浓重夜色里显得异常吊诡。

我摁住嘴角朱砂，狠狠地往下拖出一道血痕。

“韩远方，韩远方......”

我重复着这个令我恨不得扒皮抽筋的人名，心中的恨意经过经年积聚，早已溢满了整个胸腔，只待这一把大火将其点燃，好烧他个天昏地暗。

短刀在一瞬间刺出，直逼燕赤霞的心脏。他侧身一躲，堪堪避开了凶险。

我毫无章法地拿刀不断向他划去，他抿唇，脚下轻点，每次都是堪堪闪避。

一路追打到树林深处，他方才玩够了似的突然捏住我的手腕。我顺势将短刀前递，插进了他的胸口。只可惜力道有限，深度远不到心脏。他皱眉，狠心一掰我的手腕，手腕瞬间脱臼，松开了凶器。

他拔出短刀，掷在地上。沉默地看着我，任凭鲜血浸染胸口。

“云扬......”他低声唤着。

森森大火映红了半边天，风卷残云般燃烧着触目可见的落叶、鲜花、草木，乃至草丛中的蚱蜢、草蛉以及一切活物，丝毫不留情面。

“燕赤霞，你还我的命，还我的锦绣前程！你不是一直自诩正人君子吗？你不是坦荡荡吗？你害我失了一世功名不算，更让天下失去一卿相！这混浊世道，与你脱的清干系吗？你助纣为虐，祸国殃民，枉你自称江湖侠士，竟就是这般做派！”我愤恨地骂着，任凭滔天怒火与恨意将我淹没。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却忽然伸手大力把我揉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在我耳边呢喃:“云扬，我好想你......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奋力挣开了他的禁锢，红眸冷若冰霜，化指为爪，只袭他面门。一招一式中，尽是取人性命的狠厉。燕赤霞一时应付的颇为狼狈，不复刚才的游刃有余。

“拔你的剑啊！第一剑客什么时候连剑都不敢使了？韩远方，窝囊废！我真他妈看不起你！”我嘶吼着喊道。

“你再看不起我，也不会杀我，正如我不会杀你一样。”他一边费力闪躲，一边回复我道。

一记狠踢在他腹部炸开，他瞬间痉挛，吐出大口的鲜血。

“你错了。”我慢条斯理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凭你跟他的情分？呵，那是他，不是我。”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刀，向他走去，“韩远方，记住，你死在我的手下。”

说完，便直直朝他胸口刺去。

他左手捏住刀身，死死地握着，那短刀竟再也前进不得。

刀刃锋利，鲜血从他的手中不断蔓延，然后低落。

我皱眉，“都到了这个地步，韩远方，你是真不打算用剑了吗？”

他看着我，面色苍白而不露怯意，摇了摇头。

“剑是剑客的灵魂，没了剑，剑客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与其说剑客使剑，不如说剑使剑客。燕赤霞，你还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吗？”

“可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呵，狂妄自大的韩远方也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认错了理吗？”

“以前不懂，如今明白了。”

“只可惜，迟了。”

短兵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弧线，火舌攀上刀身，刺眼的红色灼烧，与他身上不断流出的鲜血相得益彰。

熊熊大火中，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不断充血。

“韩远方！你欺世盗名，枉杀无辜，手下堆满了累累白骨，你认还是不认？！”

“我......认。”他喘着粗气，双唇由于失血而惨白，沙哑着嗓音说道。

“韩远方，更深露重，午夜梦回之时，看到一张张惨死的脸，你不会怕吗？对了，还有你那个人面兽心的师父，你不是一向奉他为神明吗？你为他找了多少个天姿国色的男宠？你竟然杀了他，哈哈哈！报应！报应！他还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和他团聚呢！你可千万，别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又是一刀，带着凌厉与千钧向他脖颈划去。

他堪堪避开，脚下虚晃，不知如何竟到了我身后。

“告诉他，不必等了。”我听见他铿锵却难掩虚弱的话语，然后便感到一记手刀狠狠地袭上我后脑。

“打个赌吧，韩远方，你最终会死在我手里......”我费力从齿缝中挤出这么一句，意识逐渐涣散，不省人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