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霍尔登(2 / 2)
“没错,我的家乡就是18年前受‘九月雨’废毁的卫德城,我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再没有第二人了。”
---
此时——“嘿,特里在哪里?”童音清脆脆,如同一尊瓷瓶砸到地上。
“哇哈!”安娜被狠狠吓了一跳。回神,不由惊呼:“等等——克里斯蒂娜?”
“蓝鲸追索”总部五楼总办公室,一个黑色长发的十三岁女孩在门口探了半个身子。女孩面色纯白,像刷了一层乳色粉浆,厚重的黑色颜料涂抹眼眶,上覆盖眉毛下直达双颊,在上半边脸辐散为火焰状;唇色同样焦黑,特地勾勒出开裂的效果;*漆黑长裙裹身,腰带仿制成好几串大小不一的人骨,有一串还拖到下摆处;而她的手里却捏着与之完全不搭的巨大彩虹色棒棒糖——
不对,是彩虹棒棒糖形状的伞。
“安娜!”女孩甜甜地冲她笑了,不过笑在那张黑白分明的脸上如恶鬼般狰狞。只有眼睛亮晶晶的浅蓝色揭露她的纯真。
“天呐宝贝,你是怎么进来的?”打扮成这样警卫也不拦你?
安娜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吓得不轻,贾斯帕甚至将西柚汁泼到了台面。
娇小的克里斯蒂娜仰着脸:“我来找特里,请问他在不在?”
---
酒馆里,霍尔登接着向戴维斯剖析心路:“逃出卫德城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接受克兰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拼了命地想回去找他,尽管重回卫德城就是送死。但,倘若真的回去,我便辜负了他,毕竟他那么坚定地让我活下去……其实我以为他依然存在,他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示意跟对面年轻人碰个杯,“戴维斯……哎呀,你只是你。你们拥有同一个名字,可我怎能够要求你们相貌相同呢?你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他说时还是笑着的,与其说为戴维斯讲述,不如说为了说服他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和他最重要的亲人同名,仅仅是一个概率不算小的巧合而已。
克兰·戴维斯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的老板,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霍尔登,他是灾难唯一的幸存者,失去亲友,背井离乡,一个身心皆受重伤的失乡者在陌生的城市长大了,随时光迁移渐闯荡成为一个年轻的神话。他非常强大,戴维斯确信自己无需说什么,默默陪他喝酒就好。
“小家伙,换甜一点的酒来。”老板发话,收到指令的“红云”酒瓶跑回回收区,机械脚缩起,沿轨道被传送走了,同时另一条轨道在他们面前节节铺展,几种酒被输送过来,一一排列站好。
霍尔登拿了其中一瓶望向戴维斯。戴维斯点点头。机械臂伸出,钳指无声变形,改良的海马刀*探向霍尔登手中的软木塞,螺丝钻垂直钻入、下陷、而后缓慢匀速拉出,动作精准而绅士。冰冷表面泛幽暗蓝光。这是发自合金机器的优雅。
倾倒。尝一口,果香浓郁,清新酸甜。是白葡萄酒。
“嘿,我不是少女。”戴维斯微微皱眉表示抗议。霍尔登发出一个短促的笑音。
不在意地把玩手中的酒杯,霍尔登问戴维斯为何出现在街上。
“我正要去往灰鸟基地。”
“灰鸟基地?”霍尔登一道眉毛高高上挑,这种不对称造就了他面部的滑稽感,仿佛刚才的苦涩从来不存在。
“对。我已经迟到了。”戴维斯耸肩,对无法及时赶去进行技术情报训练感到遗憾。还有,老板的面部表情永远那么夸张。
“你迟到啦?”老板五官皆放大,那张面皮撑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我迟到了。”点头,又吞一口。
“然后你就一直这么安心地陪我在这喝酒?”
“是你勾我来这的,老——先生。我只好遵命。”
“所以这是我的过错喽?”
“不,不。戴维斯可没这么说。”
霍尔登摇头,眼睛没离开过年轻人:“我看这份工作你丝毫不珍惜。我让你来喝酒你就来了?翘掉培训?当我说来酒馆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呢?‘抱歉,兄弟,我赶时间。’这很难?”
老板的眼神凶气十足地嵌在微笑的脸颊上方,吓得戴维斯一哆嗦:“抱歉,老板,我我我错了,我不该轻视课程……”
“这可是最基础的部分!”霍尔登一声怒喝,咧开嘴亮出一副好牙,“现在,请你,拽上你的屁股,给我光速滚到灰鸟基地去!我最讨厌无纪律的员工,别以为你叫克兰,我就会轻饶你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
“现在,立刻!”
“背上包!”离去得太匆忙,遗漏在座椅上的背包飞出大门,被一把砸到怀里。
年轻人背着连接多端数据的背包小跑着赶路,消失在夏日荫绿的树影中。
特里·霍尔登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克兰·戴维斯深深觉得。
--------------
*克里斯蒂娜的脸妆,灵感来自冰岛电影《金属党》海报的小女孩
*海马刀:一种功能强大的葡萄酒和啤酒开瓶器,螺丝钻是其组成部分……
</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