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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红尘(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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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你啊。”

“啊?”这样突然,又这样自然,推拒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你好不容易画的……”

“没事,开心就好。”他的笑是露齿的,毫不掩饰的愉快。

梁卓云眼睁睁看他将完整的画撕下一角来,递给他:“这朵最好。”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心里好像模糊地感慨些什么,但声音小得仿佛第一滴春雨落在花上,眨眼就不见了,只增那一瓣艳色。

回去后他把那一片荷花夹在宪法学的课本里,像藏一个夏天的泛着清香的秘密。

画的落款是维珎。

这个校区的人好像没有不认识维珎的。他大一军训时已足够引人注目,常常有学姐趁没课的时候来关怀后生顺带回忆青春。只要一个人发现了,全级的人都会口耳相传:今年的新生xxx很帅诶。

维珎初中的时候体格比较“瓷实”,性格又平易近人,做妇联主席兼小女孩男闺蜜的时候多,偶尔会被同班女生善意地取笑。大概因这么点小坎坷,他对自己的外形渐渐失了关注。对自拍和照镜都不乐意,拍合照的时候也下意识往人家身后躲。照片里的他表情都是僵的,好像不知道怎么笑似的。

高中他身形倒是抽长了,脑子缺的那根筋倒一直没长出来。那时他性子野得很,玩band、混社团、打游戏,但一个个都不是人们眼中能有出息的活动。他高三的时候整天想的就是离家出走,不坐令人晕眩又耳鸣的高铁,要坐那种已经无影无踪的绿皮火车。哐哧哐哧,轰隆隆,去流行歌里描述的远方,去流浪。

他脑子里跑着马,突然被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他魂悠悠踩到人间,瞪着眼发呆,不知在跟谁赌气。被宿友拍了一下肩:“没饭吃啦!”肚子此时就很给力地回应他。

维珎忧郁地被人拉着走。

后来他看到一则新闻,是讲一个得了普利兹克奖的中国人的故事的。他便又突生奇念。这一次的热情传到老师和父母耳中,听起来好像挺有前途的,他们便欣然鼓励了。

高中还有一件好事,就是他开始演话剧。渐渐的,他收获别人对他外貌的评价多了,而且都是正面的。他每每听到,都是腼腆地笑一笑,一根手指不安地蹭着脸颊,小声地反问“有吗”。他的自信心慢吞吞地到来了。他在生活里只希望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奢望引起关注。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只是做自己而已,在别人看来竟然阳光又帅气。而他只要站上了舞台,在聚光灯和众人的目光下,他的虚荣和野心便显露面目,像冰山向人翻覆。

维珎大二时接任学生会的副主席,人际交往和部门事务都无懈可击。他的名字流传在不同的人口中,引起不同的联想。

也包括梁卓云。

他们自那天后又有缘分一起参加一次双创比赛。梁卓云终于能将初见时的心声付诸语言,说他很有魏晋名士的气度。

维珎想了一下,笑着问:“扪虱而谈那种?”

梁卓云摇着头:“萧萧肃肃那种。”

维珎就又抿嘴轻轻地一笑,有点赧的样子。他的眼睛明亮,像南天的星子,散发的光芒却并不刺人。但他那眼神分明在问:“有吗?”好像梁卓云是出于客套或奉承。

但梁并不是那种擅长赞美的人。维珎跟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他是挺平易近人的,但和人的感情都不会走得太深。他是疏懒的性子,独来独往也直来直往,有点旧时士大夫的憨痴。他的聪明在避免给别人造成无心的伤害,但他的傻气又在夸人而不自知。

这么一说,他这个朋友又实在值得结交。

起初只是见了面的点头之交,彼此从跟朋友的谈话中抽一点出来,微笑着互作招呼。后来是给对方的朋友圈点赞,偶尔还会有评论。好像这样也算介入彼此的生活了。一天天的,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心情如何,看了什么书和电影。互相观看久了,就会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甚至转移到现实里的“他”身上,也一扫生疏或陌生,开口便可以聊日常。再到后来,梁卓云路过操场,刚打完球的维珎就会自然地邀请他:“我们要出去搓一顿,你来不来?”

然后一群男孩子哄然而拥向附近的购物广场。

起初梁卓云对维珎的印象只从人们的叙述中来,一块一块拼凑起来,好像是一个难得的皮相和内在都卓越的男生。但真真切切地接触过后,那种认同乃至于喜爱的感觉才从心底里升起来。

人和人交往的魅力,大概就在热腾腾的勾肩搭背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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