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2 / 2）

陆燕舒突然无比的嫉妒梦里的假陆燕舒。他看着对方无限地享受陈明易的笑容、陈明易的贴心、陈明易的信任和依赖。这些统统都是他在现实里已很少得到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他突然意识到周文和他说，陈明易已经死了。

陆燕舒被这甜蜜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想要逃离这个梦境。然而画面又一闪，梦魇将他拖到了那个最后的夜晚。

陈明易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他问他在看什么。

陈明易轻声地回说他想起了他们在游戏里初遇时看到的那个大月亮。

画面反反复复地滚动播放，在陈明易一遍遍催眠似的重复声中，陆燕舒猛然意识到对方提起这事，其实是心中早已有了最后的打算。

陈明易不会无缘无故地怀旧。他只是后悔了，后悔他们的相爱，后悔他们的相遇，所以他把记忆拖回最开始的地方，想象着在那个节点做一点不同的改变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可是陆燕舒残忍地告诉他，他以为的起始点其实是错的。早在他还小时，他们的孽缘就注定解不开了。

是他一步步把陈明易往绝望边缘推。他自傲地说不在乎对方是生是死，但他其实在乎。

他一想起躺在血水中的陈明易，心就宛如刀割。

梦里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只有远远的透过一束光。他看见一个人影在慢慢朝光源走去，他想大声喊让他回来，可对方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执意离他越走越远，最后把这黑暗里的唯一一束光也带走了。

在昏迷与清醒之间最后挣扎的陆燕舒突然想起那天陈明易问他的一个问题。

他问他后悔吗。

当时他答不后悔，但他现在想改答案了。

***

陆燕舒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已身在A市的陆宅。

他把自己锁在房里锁了三天，保姆林姨放在门口的食物动也没动几口，每天只拼命地去翻那本相册，不知足地看过照片里的每一个小细节。

他妈站在房门外喊了他许多次，他都不予理睬。

最后还是陆燕宁在他妈的恳求下，抽空回来了一趟。

陆燕宁不过才敲了两下门，门的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陆燕宁见陆燕舒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意外，大步跨进了他的这个弟弟的领地，然后说道：“阿姨说你一直不肯出门，让我来安慰安慰你。不过我想，你也不需要什么安慰才是。”他口中的阿姨，指的是陆燕舒的母亲。

陆燕舒阴郁的眼神仍不死心地落在那本相册上。这么多天的不吃不睡差不多耗尽了他的所有体力，最后吊着他的不过是对陈明易的执念而已。

他缓缓开口，问陆燕宁：“他没死对不对？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语气里已没有几天前的恼羞成怒，反倒像是他已认定了这个答案，打算凭一己之力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陆燕宁不打算给他这种希望，他回道：“你不是在陈明易的身上装了追踪器吗？你要是觉得我把他藏起来了，就自己去查吧。”

陆燕舒的目光里又夹杂着恨。但他又无可奈何，他知道陆燕宁是对的。他早就搜过追踪器的位置，但屏幕上却没有一点儿信号。

“一定是你替他做了手术！”陆燕舒不打算放弃。

陆燕宁听了，突然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燕舒，目光干脆狠厉地对上对方漆黑的瞳孔，“老二，其实你心里明白，那个追踪器只不过随着他的尸体被火化了而已。再说，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帮一个勾引我弟弟的狐狸精？”

陆燕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咬出一个“滚”字。

陆燕宁顺从地出了房间。

门前脚刚关上，后脚房里便传出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以及东西砸落在地的碎裂声。

陆燕宁突然停下步伐，有些讶异他这个弟弟居然也会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