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后来顾溪河上了六年级，说什么也不让家里的司机送，方昼有样学样，掐着腰说要做独立的男子汉，可一放学就迈着小短腿在顾溪河身后亦步亦趋。

那时候小学门口还没有整顿，小货摊一个接一个，卖糖人的、棉花糖的、烤地瓜的、辣条薯片麦丽素应有尽有。

方昼平时被司机管着只能看不能吃，现在没人管了又没钱，只好眼巴巴地看顾溪河。

他知道爸爸妈妈会给顾溪河零花钱，但是顾溪河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从来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急得方昼眼里含泪，走出好几十米还得回头看。

终于有天忍不住了，拉住顾溪河的衣角求道：“哥哥，我想吃那个。”

他指着一个做成孙大圣的糖人，把那小摊盯穿了。顾溪河抽出袖子，铁面无私道：“不可以。”

方昼就撇着嘴噙着泪跟他走了，一晚上没搭理他。到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方昼还是不想跟他说话，赌气似的把饭盒里的青菜戳得噗呲噗呲的，没一会儿就惨不忍睹了。

顾溪河跟没看见似的，吃饱了就合上饭盒回教室了。

方昼傻了眼，坐在座位上一边上课一边偷偷哭了一下午。

放学的时候他故意落下顾溪河几步，梗着脖子闹别扭。

顾溪河还是目不斜视地穿过小吃摊，方昼流连忘返了一会儿，也听话地跟了上去。

没想到顾溪河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折返回去，没一会就举着个兔子回来了。

他把糖人递到方昼面前，也没哄人的意思，跟喊他吃饭似的：“没有孙悟空了。”

方昼愣了愣，立刻破涕为笑，喊道：“谢谢哥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顾溪河上初中。他成绩很好，公费考上了重点中学初中部，方父方母高兴地在家里开庆功宴，只有方昼皱着小脸不乐意说话。

“粥粥怕不是因为不能和溪河一起上学，闹别扭了。”方母故意取笑方昼。

方昼挠着桌子，装作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马上也会考上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不能再在学校里见到顾溪河还是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尤其是顾溪河的初中和他的小学离得很远，司机送着不顺路，顾溪河就每天早上提前出门自己去学校。

方昼不能在上下学的路上叽叽喳喳了，就把话都留到了放学后，天天赖在顾溪河房间说自己那点事儿，次次都被顾溪河提着领子扔出来。

“粥粥！不许打扰哥哥学习！”方母站在楼下教训他。

方昼理直气壮地回嘴：“我找哥哥问问题！”

于是后来进顾溪河的房间方昼都煞有介事地拿着本练习册，随便指一道错题让顾溪河给他讲。

本来是想趁机和顾溪河聊聊天，但是顾老师“公事公办”，每次都是讲完就赶他出去，方昼不敢真的打扰他学习，只好垂头丧气地回自己房间。

那时候的方昼被宠爱着长大，未曾吃过一点苦头，养成个单纯活泼的性子，老师同学没人不喜欢他，以至于竟一点都没有感受到顾溪河的不耐烦。

后来千帆过尽，方昼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回忆自己的一生，发现其实顾溪河从没说过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

怪只怪那个雪天，顾溪河彼时尚有温度的眼神给了他错觉，以为从此真的有了能做靠山的哥哥，却未曾料到他擅作主张的感情划分给两个人带来怎样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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