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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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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勇躺在茶几下面,周边是啤酒瓶子。

他看了一眼,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迈了过去,将窗子推开。

窗子的木框边因为雨水变软,轻轻一捏就能掰下来一块。

秦遥踢了踢地上的人,没动静。

他回了房间,将自己的衣物、书本团一团,拿出家里洗脸用的白瓷盆,放到门口。

书本一页页撕开,打火机的火苗很快就蔓延。

二十年前秦遥的痕迹都丢在这个火盆里。

盆里的火苗渐小。

秦遥的手里还有一本相册——相册里只有两页有照片。

一张全家福,一张父母的婚纱照,剩下的,全是母亲抱着他在他的生辰照的。

一页一页翻过去,他像一棵小树苗拔节生长,脸上的童稚褪去,变得坚硬,母亲一如既往地在那一天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温柔的笑着。

只是那件最好的衣服,十年来缝缝补补。

相册被扔进火盆里。

咣当一声,扑出一地的灰烬,飞在半空之中。

火苗再次转盛。

光映在水泥地上,映在他的身上。

没了,都没了。

二十年前他存在的痕迹,都没了。

秦遥看着火盛,而后转小,最后只剩灰烬。

回到家里,秦勇已经醒了。

整个人颓靡不堪,坐在沙发上。

看见秦遥愣了一下,这四年他只是每月给他打钱,并不回来。

愣完,秦勇又高兴起来,像是瘾君子看到了毒品。

“钱呢?”

秦遥看他一眼,沙发里的人身形佝偻瘦小。

他开始疑惑,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让那时候的他如此惊惧呢?

年轻时的秦勇,是帅气挺拔的吧?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一刻,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很平静地困惑着。

人大概都是想好的吧?

那么,究竟是谁拖着他走不下去的呢?

“你他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秦遥的眼神,教秦勇羞耻、恐惧、愤怒。

面前的青年已经成长起来,像一棵身姿挺拔的白杨。

而他,身体让酒精烟草折磨得提前衰老,几十年也一事无成。

秦勇惯性地过了几十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此刻的秦遥像是一面照妖镜,把他的不堪□□裸的呈现在面前。

惊醒了沉睡几十年的良知、善意。

“当年,你签欠条的时候,有想过我和妈妈么?”

秦遥想要知道答案了,他不能理解,所以只有这样直白地问。

他不信,秦勇一点都没爱过他和母亲。

“你和你妈又不会死,老子再不还钱就得死,还要怎么想?”

秦勇的声音很大,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方式是为了掩盖摇摇欲坠的理所当然。

秦勇受不了这沉默。

无耻之人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找理由,一个两个,无数个。

骗自己一辈子。

“还不是要养这个家,老子才会去赌?”

“你妈生病不要钱治?”

“就算她最后死了,老子最后也没少花钱在她身上。”

每一句谩骂,都牵扯一条岁月的脉络。

这是他无法用火烧掉的。

秦遥眼眶滚烫,不是泪,是血。

“你真是,不配做个男人。”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秦勇。

他操起地上的酒瓶子就砸在秦遥的头上。

登时鲜血直流。

糊了眼睛。

秦遥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他开始发抖。

同幼时一样,恐惧像张网,裹着他,越来越紧。

他终于不再只是抱着头拼命逃跑。

第一拳挥出去。

秦遥听见母亲抱着幼小的他在哭,又一脚踹出去。

这个夜晚,像是连接了过去和将来。

而恶魔在眼前。

他必须站起来,战胜那时让他发抖的人。

十一月的深夜,路灯很亮。

津城的夜晚星星很多,这星河天悬,昭示着明天是好天气。

夜里温度低,趴在楼门口的狗蜷成一团,呼吸之间尽是白气。

可就是在这样的夜里,空气里隐隐浮有花香。

房子里一地狼藉,秦勇倒在地上。

秦遥已经浑身是血,全是他自己的。

“我所有的钱都在这儿了”,他觉得喉咙上像是卡着刀片,“最后一次,以后,我就当这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人。”

一张银行卡扔在秦勇身上。

“我不是我妈,我不会教你欺负一辈子。”

那个夜晚,秦遥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

一边哭,一边笑。

“大逆不道,要遭雷劈”,他喃喃道,“那就来吧,老子不当懦弱的好人了。”

四海酒店已经点亮了所有的灯。

明轩拍拍秦遥的肩,眼眶发热,“咋不能好好过?咋不能,,,”

秦遥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笑了,“粤东,老子没白来。”

我要活。

还要好好活。

不以秦遥的身份活,而是自己给自己的新生。

老子就是个流氓。

跟老天爷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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