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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未亡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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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缚回了刑部做事。

严笙见了沈缚有些奇怪地与她道:“我当阿缚姊姊今日会告假。”

“怎么了?”沈缚显然并未意识到,而在说完之后, 却猛地想起今日是母亲的忌日。

“李主事昨日还问我你这边需不需要帮手。”

“李主事真是有心了。”沈缚有些微恼自己会全然忘了这一件事。然她如今已经看淡, 死而死矣,死后哪里会有在天之灵。只是父亲的死因有了进展, 她觉得不日便可了结, 若届时再去墓上,也有个更好的说法。

可既然别人都提及了, 她便不好拖延。

祁知猷手头秋审案子堆积,分/身乏术。沈缚与他暂告了半日假, 回去准备了酒与橘, 以及一些时兴的糕点,回孤山西舍叫上了李永逸,一同去往母亲的幕前。

此座墓碑是十四年前李永逸塑的。

沈缚蹲下身来依次摆着盘,奉上瓜果,斟了酒, 又点了蜡烛, 以此燃了香, 插在贡台上。

李永逸在一旁烧起了纸钱, 并不作声。

沈缚双手合十拜了拜,碎碎念了这段期间发生的事儿:诸如自己入了刑部,遇见了郑国公与姚光启,谢昂被屈少功杀了, 瑶华殿起火后姚子凡被官家责令杖毙, 原先父亲查得薛氏贪腐挥霍军饷, 岳云被无罪诛杀。

林间落了几滴雨,而高高的松树为之挡了一些风雨。

李永逸撑了一把伞,递给沈缚。

她道谢后接过,望向墓碑,心中有所思:既然她入了刑部,且在郑国公照拂下能查司法卷宗,若查清父亲奏折中所述之事,必能帮助力查实当年真相。她深知薛氏必除,而对谢昂一个死掉的人的怨恨早在知晓的那一刻便所剩无几了。待此事了,假以时日定要寻出李家灭门的缘由。若仇能报,她亦能心安。

沈缚目光落到墓上小楷,又望向烛火的火苗,轻声道:愿娘亲保佑,沉冤昭雪,水落石出,恶人正法。你与父亲若有在天之灵,能释然瞑目。

静静候着烛火烧尽,李永逸坐在一旁,沈缚瞧了他一眼,又想起了那日他冒着风雨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模样。

“近来都好吗?瞧你忙忙碌碌。”

沈缚点了点头,道:“去见过姚光启姚大人了,知道了一些事情,我心中便放下一些。”

李永逸叹:“当真是放下而不是兴起么?再去寻求旧事,恍若亲历一般,怎么会不悲愤呢?”

“因不知者无畏,知道了便有所忌惮。”沈缚道出肺腑之言。

“你若这般想,我也好过一些。”李永逸低头看向未燃烧尽的锡纸,道,“于死,只能追悼,而要活着,命才是更为重要的。”

这是他的老生常谈,年年如此,自然早已灌输注入沈缚的脑海之中。而李永逸素来贯彻他的所言,要留得青山在,却不顾生柴。

她只求得一个真相,想还原一个现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并不想以自己的双手去真正惩恶除害,她自知不是一往无前、奋勇争先的侠客义士。受李永逸多年教诲太久太深,她实则无法根除这一念头,因而顾惜性命的自保,好似嵌入了她的血肉之中。或也可说,她也算是沈家人,如出一辙的淡漠。

望向林间树枝交叠得上空,她知然而有人却与她不一样。

令她既生羡,又后怕。想成为,却又不敢成为。

*

连日的秋审有了一个了结,而武试的科考已经开始。

与文试不一,武馆仅仅是为举子们提供住所之地。真正的考场,在马塍田间附近。

沈缚素来自封清冷,凑不到热闹里去,因而她的消息并不灵通,多半还要靠严笙。

“你那日去祭拜,就我一人刑部,大伙多被遣派去秋审收尾,就几位仵作行人还在院内聊闲天。”严笙道。

“这不是笙哥儿你最欢喜做的事儿么?嘴皮子向来也是不停的。”

严笙哼了一声:“好在有几位仵作人挺好,也有阴阳怪气的,我听了不舒服。嘴皮子当然要紧,不说话如何沟通,不说话没了解也交不了朋友。阿缚姊姊有几个朋友?”

“多交点朋友亦是件好事。我是太懒太累了,疲于应付。”沈缚道。

“交友也不算是应付吧,都是发自内心的。相聚在一起的喜悦,可不比一个人独处要来的愉快么?不过我想人的精力大抵是有限的,阿缚姊姊专心在案子上,不闻窗外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呗,无须多做指摘与干涉。”

严笙叹息道:“可是,太孤僻容易钻死胡同。我这儿刚收了个尸,是前几日考完的举子,是个老头儿,有七十了。我想到这个,就觉得人不可死脑筋。”他看向沈缚。

“又是贡院么?”沈缚讶异,以为这事儿会在屈少功的死上画下句点。

“是自尽,服药没的,”严笙道,“尸体我瞧过了,没有外伤。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年逾古稀,还在科考。这一辈子一心只系于此,若发挥不力而自决,是想不开,却也难以解开。”

与谢、胡、范这几人相较。寒门士子们仅仅只能从科举中一改命运。而这一笔逆天写命,却并非大道通途,早有人走了捷径。

他们只得被鞭笞下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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