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同根生(1 / 2)
这一死判的缘由显而易见。
虽仅是因屈少功泄私愤杀谢昂,却连出谢昂其子败家而本人护短, 以功名换清白一事, 后继因此案令沈缚再遇姚光启这一父亲故友,取回当年密封的奏章一份, 叫她识破了薛氏脏手诡计, 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有着舅侄关系的二皇子赵瑗的利益。
这才惹来杀生之祸。无论是沈豁斌或是沈缚,皆是威胁。
而又因她摇了金铃, 江偃且假借身份恰好在队伍中,闻她危难, 便舍身救之。哪里料到被人认出, 江偃的存在极大地威胁到赵瑗,如今才不知所踪。
在暗夜里行走的人,如今在阳光下露出一瞬,便遭反噬,便将消弭。
环扣一环, 推澜至今。
薛国舅这枢密使是收受贿赂, 导致大军在抗金时失利, 损兵折将, 此劣迹不可端出。既然沈豁斌已经是一枚废棋,与其弃之不如令他发挥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薛之过皆由他承担去,可将罪责撇的一干二净。
沈府里头好似对此事不闻不问, 从乐清赶来的七伯, 也早早在沈府住下, 似是早就知道结果了一般。以他们的话来说,便是:“谁犯得着去与未来的储君过不去。”
因而沈缚幸好未在他们面前透露出半个字,不然她便是不明事理之人,也迟早会被扫地出门去。
夜里她正欲关上房门,却闻脚步声,心中的不安感油然而生,生怕是那些人要将她置于死地,立刻拉上门闩。却又转念一思,是否会是江偃?而还未等外头丫鬟出声,她便立刻否定。
若是江偃,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房里,不会有这般急促脚步声。
沈府的丫鬟唤了她一两声,沈缚皆未回应。于是继续道:“六小姐睡下了么?吴山书馆的余老板送来一瓶药,小姐受了伤严重么?”
在听到那个人后,沈缚心中紧绷的弦猛地一断。
而后是空灵灵的虚无中倾泻的腹下酸楚。
他二人七岁相识,至今已有十余年。沈缚将他作为最贴己的至交,几乎事事相告,从未有一天会想到因他落井。
思及背弃她的缘由是什么?左右不过徐入澜?因徐夫子入了二皇子的靡下,因而反倒与他休戚共存了么?余尔砚不应是跟随郑国公么?纵他前几次所言,皆令沈缚听出一二句不满来。
他二人以何面目去相谈?
沈缚自觉开不了口,全然不愿不想在卡在这个时候见他,多生是非与纷争。她无心无力再替之分神。
他送来的药无须看便可知是化解伤痛的良药。余尔砚经营鸦阁,自然本事极大,他用来探听他人消息的手段如今亦被用到了她的身上?
沈缚不禁不寒而栗。
他分明知道她会被中伤,却任由之发生,事后躲过一劫再来刻意示好,遣人送药。这是什么居心呢?他二人还能再以朋友相交么?
*
三皇子赵璩未入宫,而是令人行到了二皇子的府上。下了马车被搀扶至台阶,又有人再拿出一把简化的小轿子,一前一后将他抬起,三皇子靠坐在椅背上。
赵瑗的府不小,庭院建成皇家的规制,依山傍水;前后贯连几个厅殿,雕梁画栋。
赵璩原先也来过几次赵瑗府上,而今日却觉一路静悄悄的,甚少看见人。
到了后厅等着,却是有小厮出来同他道:“二殿下在书房里有客一时走不开,说请三殿下先逛一逛花园,正巧一棵秋海棠还未败了,他送客后会去找您。”
这是什么客人?
赵璩有些惶惑,他分明行动不便,原先皆是二皇子迁就他,随着他方便行事。书房与后厅是相通的,只连接着一道廊而已,如今分明后厅他亦可待着,却似是将他支开一般,绕道花园。
他为何不可见这位客人?
几个疑惑在赵璩心中渐渐升起,越发不安起来。
被抬到花园内,赵璩也无心赏花,只是找了个背风的亭子,添裹上了厚毯。
风吹起檐下的铃铛,赵璩抬头望向这拴在亭檐摇晃的重影交叠在一起,忽然想起沈缚看向他时那错愕的表情。
赵瑗出声打断了三皇子所思:“昨日因事耽搁,没能去画舫,皇兄要给你赔不是了。”
“二哥的正事要紧,我就是来看看你。”赵璩看了一眼赵瑗,裹了裹毯子:“外头风大,不如进屋罢。”
“方想着园内海棠还开着,三弟或能喜欢。“
“都快冬日里了,花总会谢的,这是死生常理。”赵璩顿了顿,“人亦如是。”
他或是在讲自己,亦是在说官家老矣。
二皇子显然有些语滞,似作未听懂一般:“我大宋万万人,医术高明,悬壶济世的不在少数,我将他们一一请来为治三弟你,假以时日,我二人或能驰骋猎场。”
而非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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