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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欲割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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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是一种极为玄妙的联系。

分明两不相干,却又将人硬生生地紧密扣在一起。聚在桌上的一家人仿佛冰释前嫌, 却又正因冰碎而分崩离析。士族大家可以同福, 不可同难。是而此事意见并没有达成一致,众人依旧自顾自吃着碗前的珍馐。

这一顿午食令人难以下咽, 气氛使然, 秀色可餐却也食之无味,沈缚赶着用完便早早离席去了刑部。

严笙见沈缚前来, 一脸惊诧:“你受了伤告了假了,怎的还来刑部?阿缚姊姊是不想好了么?”

问她缘由她寥寥说了几言, 却令严笙勃然怒道:“世家多是权衡, 一旦你无用之时便弃之如敝屐,你若显贵,便恨不得待之万般好,则可将你取尽用竭榨干了。”

“人心皆是如此,你也不必为我气恼。”沈缚心中一暖觉这般才是一家人, 遂亦想展露回赠对他好, 思来想去却只道:“笙哥儿待会得空了, 我请你去楼外楼搓上一顿, 你不是要吃龙井虾仁么?”

晓得沈缚莫名的客气从何而来,严笙心领神会也不推脱:“如今的龙井已是放上一年的陈茶了,想来价格也不会如春令之时这么昂贵。去一去也好。”

“你若是想吃,哪有嫌贵的。沈府虽多不义, 却还是给予我月钱的。吃几盘虾仁是绰绰有余的。”

“你既然这般说, 我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严笙眯着眼儿笑道:“待我清理完这具尸体, 我们便一同去。你现急着去寻祁大人就快去吧,莫要耽误了。”

沈缚在公房外头,正好候着祁知猷回来。于是她行了个礼,而闻他道:“我听说了你四祖父此事,想来你应是会过来找我。”

祁知猷拿钥匙开了公房的门,先一步跨过门槛进去。沈缚跟在后头,看了一眼他转过身来的神色,稍作停顿,不知该不该将门从里面关上。

“你先进去吧。”祁知猷关上了房门。

沈缚点了点头,在里头寻了案边的一张座,与他道:“按常理来,死囚在狱中亡故,这尸身可是要交由刑部处置的么?”

“确实如此,然而在狱中自尽本就不合常理,沈豁斌身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祁知猷后半句喃喃自问。

“祁大人的意思是尸首运不到我们这儿?”

“如果不是自尽,死囚不因死刑而亡,则成了谋杀,尸身是极好的证据,杀人者又怎会保留自己的罪证,更不必谈由你来入殓。”

“您知道什么么?”沈缚看着祁知猷坐回书案后头,“此事是在大理寺发生的,眼下国公并不在……”

“先不必多虑,每一旬大理寺便会将尸体运送至刑部。清点时少一具尸体这种事情自然无法摆上明面,尸体多半以运丢损坏为借口,但不会少的,否则便又是一桩疑案。运尸时你也好,严笙也好早些去盯着,以防出差错。”祁知猷道,“郑国公或也会因此事而赶回杭州。此事你急不得。”

急不得仿佛是一个极为拙劣的借口。若要毁尸灭迹,又怎会拖延?

她心底再生了疑虑,如今更不知该不该信任他人。

而沈缚如今的不安狐疑并非莫名,也皆因一人而起。

与严笙出发一同去了楼外楼,恰是与此人正面遇见。

沈缚想要躲藏也无处可匿,只可不自在地移开头去,仿佛不看见就不会被看见,掩耳盗铃一般。

余尔砚远远便看到了沈缚。

目光有一瞬的交接,而她立刻避开。心头不免涌起愧怍。

严笙全然不知他二人之间的嫌隙,见到了余尔砚,问了一声好,却发觉身边沈缚不自然的模样,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缚拉了拉他的衣袖,余尔砚看了拉住严笙后襟的手一眼。手的主人似是觉察到了这样的目光,收回了手,索性抬眼瞧向余尔砚。

余尔砚自知自己有愧,而沈缚的目光犹豫,眼底仿佛想要诘问,却又狠不下心一般。

分明是相知十余年的朋友,而她所知晓的秘密也仅与余尔砚提过。若不是他出卖,二皇子又怎会盯上她呢?她自然想不通眼前这个人为何会置多年情谊不顾,好似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以为的交情,她悉心付出的一切,仿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巨大笑话。

“笙哥儿先上楼选个座,我同小缚儿等会上来。”

“余老板没约人么?”

“定了小厢,时间还早着。”

严笙只觉沈缚整个人似是定住一般,面色极为难堪,却不曾想太多,嘱咐了句:“阿缚姊姊受了伤,没休息过,余老板你看着她些。”

余尔砚唇角的笑意减淡:“嗯。”

见严笙离开,沈缚才开口道:“我当真不晓得该与你说什么。”

“药收到了么?”余尔砚眉宇之间是疲惫与内疚。

“不敢用。”沈缚道,“我的死活同你也无关。”

余尔砚渐渐皱起了眉头收益:“你是该怪罪我。因我没有借口解释,是我同入澜提到了一句你去过大理寺,见过沈豁斌,亦没想到二皇子这么快就有了动作。”

沈缚笑:“我晓得你消息灵通,你既然能以他人的秘信来提醒我,自然也能将我与你讲的事与其他人说。对你来说不过是以讯传讯,可于我来讲,那是我求索掩埋的秘密,这不单单要了我爹的命,还会要了我的命。”她悻悻笑道,“余尔砚你确实不必顾惜我的死活。恐是在你眼里,我不算不上朋友,与其他人一样,只是众多消息源头之一,一只乌鸦罢了。”

“二皇子何以要置你与死地?与你父亲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余尔砚眼色沉沉,万分不解,却没有与沈缚再作辩驳。

而沈缚话语缓缓,却字字如倾泻而倒:

“你的徐夫子会不知二殿下的心思么?他从前在祝府池子里救过我一命,现在知道二皇子的杀心也任由之取我性命,我哪里好怪他呢,是我欠他没还清。但尔砚,你不是粗心之人,难道不知随意提到一句后,我的下场会如何吗?怎么到如今还在说假话?”沈缚双目泫然欲泣,却还是硬道:“好了,我也不敢来怪你,因我怕是我多年来认错了你。自己心甘情愿想对你好,以为你就会与我好了。我当真是个傻子。”她言罢抬脚欲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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