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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章】万骨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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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缚依旧记得,幼时自己最大的忧虑是在学堂时背不出书, 站在学生之间窘迫的模样。

夫子先生拿着书卷, 带领大家伙儿一起念: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所谓的将嘛,指的就是将军。而在当时, 她清楚知道有两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临安府的杨柳依依, 春风拂面皆是轻柔。即便落雨,也如细丝沾衣, 并不会令人感到寒意。

北宋迁徙,入驻杭州, 将军也不必再战沙场了。

回家后与父亲温习功课。

而他却道:“战场上将军与将士同进退, 非为活着的才成了将领。”

然死了更不可能成为将军,沈缚心里想。

活下来,成为将军是幸运的,能死里逃生,敌得过阎王爷的, 自然也能敌得过金国的军队。

“那, 文臣呢?”她坐在爹爹的膝盖上, 问:“文士只要写写诗赋便可站在朝堂之上了吗?”

沈崞一时语滞。

若不是娘亲来帮其开脱, 笨嘴舌的父亲就要被这一小儿问倒了。

“你爹爹监察百官,是将那些只写诗赋便登堂之人从仕中剔除。”

像是在学堂上告诉夫子,谁谁谁又抄了他人的书,请病假不来却是在苏堤上游玩。

“爹爹这不遭人嫌吗?”

确为遭人嫌厌, 因而与他走得近的, 也唯有同为御史之人。

而沈缚没想到的是, 同为一样血脉亲族之人,都会对他生厌。

沈崞是尽本职,勤勤恳恳,却成了他人不待见他的缘由。同理,岳将军舍命杀敌,九死一生,倒成了他的过错。

而那紫衣宦官或许煽风点火,也曾立在大殿之上,按官家之意,高声念出忠臣的罪名。

在春日未至的夜里,血溅刀刃。

此一时,彼一时。

而今在这殿前伏法的,却换成了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宦官。

帝王、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司天监、内侍省、几位殿下……皆在列。

沈缚不敢离开郑国公身侧,因她在国公府上的最后一句诘问,会要了她的性命。

国公眼色如镣铐,她不敢轻举妄动。

祁知猷同时召沈缚入殓,好似一早便知,她会同郑国公一道来。

出公署不过三刻,宫里便传来消息:

宦臣罪无可恕,魏无忌今夜当斩。

所谓一人之下的魏无忌并没有被捆绑起来,亦非罪人般跪在人前。

御史台的绯衣大人开始逐一列罪状:

“魏无忌系国之内臣,跋扈嚣张,欺君擅权。结党营私,聚货养奸,紊乱国政。

罪一,其所喜者荐举,所恶者陷害。前有内侍横行,后有陷害岳云。

罪二,今魏无忌轻慢放肆,贪揽事权,替朕行事,独揽禁军,御前拦截章奏,使朕闭目塞听。

罪三,不行遵奉,怠慢先帝,傲慢诛后,离间皇子,其心可诛。

罪四,私买外藩人为仆,以海上关口敛财,虚空国库,勾结外邦。

逆恶种种,所犯重大。应将立刻革职、立斩。”

字字声声如红枪刺入。

可魏无忌还是闭目,似是在听人宣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罪行,像是一早便料到且接受。

官家的目光并不往这位内侍公公身上落半分,无所谓他人的态度。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将问罪,于是召审刑院祁知猷述案。

“杀人者为景平皇后宫中人,已伏法归案,前日刑场处决。皇后死因为毒,非一场火,已于尸身簪发之上验得砒/霜。若在四京,秋冬之交宫中走水,乃天旱所致。而在临安,春夏之序起火,是为人祸。因放火只为灭迹毁尸。”祁知猷拿出本案卷宗,上有死刑宦官的供词,朗声念道:

“余身微低贱,六岁受刑,但凭魏公赏识。潘氏奸邪,致使后庭之乱,残害皇胄以夭。官家宽厚,放任女子。魏公大计己举,余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此恩不报,誓不为人。”

言辞恳切,好似魏无忌与皇后,素无恩怨,而他一心护主为宋室。

啪、啪、啪。

留和殿里忽然响起了掌声。

沈缚闻声稍稍抬头,却见坐在鸾椅之上的宣武帝鼓起了掌:

“好一个魏公。”

魏无忌霍然睁开了眼,看向皇位上的宣武帝,他本是无话可说,却是被逼得道:

“上愿如何定罪便如何,杂家这双手,从来不清白。是我自作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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