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1 / 2)
书房的灯泡被换过, 林沒是三天后才发觉的。他问谢在苑是不是偷听他跟何修泽的谈话, 被谢在苑一本正经地否认了。
“真的吗?”林沒抄着手靠在门边。
谢在苑切着菜, 道:“当然,他和你认识多久,我和你认识多久, 我们以前说的话不够多?”
“啊我同学说过,他爸妈就是和别人才聊得来, 和对方处了太久就嫌无聊, 各自玩各自的。”谢悠念念有词。
花店的天井搭了个小木桌,谢悠直接在那儿写作业。伴着夏夜的凉风, 他挠了挠脖子,他总遭蚊子叮, 喷了花露水也没用。
谢在苑看了他一眼,谢悠随即生硬地转折道:“但是在管教他的时候,意见保持高度一致,这种状态很扭曲。”
他用橡皮擦算术草稿,数学至今还是学不明白,他和辅导老师都已经尽力了,每晚三门主课轮流补习, 周末额外再加上知识拓展。按着学霸的时间安排表, 如此过了大半个学期, 林沒翻过他周测卷子, 就英语还像样一点。
开饭时他嘴上说个不停, 讲述学校新奇的八卦。林沒和谢在苑对小屁孩谈恋爱没什么兴趣, 前者偶尔附和下捧个场,后者压根没理睬谢悠。
班里第一封情书不是给谢悠的也不是谢悠给的,谢悠爱凑热闹,难得展现出好记性,几乎把内容背了一遍,再交代细节:“情书是用钢笔写的,然后信封里再包一块巧克力,这才有诚意。”
林沒问:“你不是有段时间总拿巧克力去学校么,写情书去了?”
谢悠低头扒饭,回忆起伤心往事:“没写呢,她只是想吃歌帝梵。”
他和林沒之间没什么秘密,不介意分享这些。林沒嗤他魅力太小,谢悠不服,说自己哪天开着家里的车在校门口转几圈,肯定很多人来看他。
“这不算自己的魅力吧,而且连车都是你爸买的。”林沒拆台。
“我沾沾我爸的光。”谢悠无所谓。
谢在苑想让他清醒一点:“等你数学及格了,再想这种事。”
谢悠愁眉苦脸啃着碗里的鸡腿,企图在林沒这里找到安慰。林沒这人不是很合群,于是谢悠问:“以前班里有谁跟你告白过吗?”
林沒沉思:“让我想想有谁没和我告白过。”
“……”谢悠心道,不该问的,有些人的魅力和合不合群无关,生来不该在人群里,而是被人群注目。
·
花店有了谢在苑的帮助,林沒身上的压力轻松不少,进出货相关的全干脆让谢在苑去考虑,反正他管这个和玩似的。
路边的夹竹桃开得正艳,他望向马路对面,入目皆是粉色白色的花朵。自杀时还是肃杀的冬日,光秃秃的叶子只令人感到凋零颓败,转瞬间成了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住院期间,他一度想不开,不知道坚持下去意义何在,隔壁床的老大爷和他说生活是一天天过的,可他迈过去的每一天好似全然没有意义,麻木单调或深陷矛盾。
在偶然抬头看到旺盛生长的景色时,他忽然觉得也不是没有意义的,数着分秒度日的那些时光仿佛都是在为这么一刻铺路。
谢在苑在门外拿着花洒,阳光下水流边上有很小的一道彩虹,对方应该不擅长照料这些,洒到一半纠结是不是倒得太多,急急收住了手,无措地往自己这里看了眼,两道视线在半空正撞上。
他支着头往边上看,头发在不知不觉间留长到了脖子,顺手把垂落的黑发挽到耳后,皮肤被发丝衬得有种病态的白皙,好像能透出浅淡的光。
余光中谢在苑笑了一下,他看似不以为意,其实感到这个夏天温暖得即便要他在下一刻永久睡下,他也没任何遗憾。
见林沒转过头,谢在苑继续浇花,再把分量很沉的花瓶细心地搬到屋内。
自从找到林沒,谢在苑晚上除非加班,一般都是在家里练习做菜,第二天的菜肴在晚上会做个两三遍,直到自己尝起来满意为止。
他和林沒口味相近且对食物挑剔,在如狗皮膏药般往花店贴的最开始,谢在苑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没谱。尽管投入了尽可能多的心思,但效果一般。
他想着尽管味道不敢夸,至少食材营养滋补,每次硬着头皮端到林沒面前,希望林沒可以长胖点。
事到如今,厨艺达到了可以轻松过关的水准,谢在苑再接再厉,去努力做一些花样。以前林沒会给自己送夜宵,大多为味道鲜美的浓汤。
当初他以为是食材在锅里煮的时候久了点,等到自己亲手熬了,才知道配料细节处处得用心,半点马虎不得,因为是要给对方喝的,所以想一切做到完美。
今晚有一场宴会推脱不掉,谢在苑出发前还把海参泡发进水里。
司机看谢在苑在带袖扣,感叹:“您好久没参加过应酬,有些不习惯您晚上出门。”
圈里估计没人不知道他在追林沒了,起初还能瞒得住,当谢在苑是意志消沉没兴趣出来,到后来怎么也该猜到了,是有了远比社交活动还重要的事情,是一门心思扑在旧情人身上。
这出和拍青春剧似的,驳了很多人原先的猜测,什么七年之痒两看相厌,什么好聚好散另找新欢,那是别人的戏本,他们身边再容不下旁人。
传言里谢在苑说的“他现在不跟我”,不是分道扬镳的意思,是恢复了自由后展开另类的拉锯战。破碎的镜子如果圆不上,就只是永远摊在原地,每道裂痕都只属于对方,有且仅有彼此是合适的。
再明里暗里地塞人就不识相了,谢在苑一到酒店,还有几个笑着来问林沒最近怎么样了。
谢在苑答得非常模糊,林沒自杀的事情被有意瞒得严严实实的,其余人捕风捉影知道林沒身体不好,当是生了重病,还说手头有滋补的珍馐美味,可以送去给林沒补身体。
身体要是垮掉,那是被心病拖垮的,谢在苑很清楚,一一婉拒后,留意到吴星津在和方荣舟说话,奇怪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怎么站在一起聊上了。散场前,吴星津走到谢在苑边上,和他讲方荣舟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谢在苑说。
“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他主要是问我瑞美隆的事情。我没和他细讲,但感觉他知道的不少,语气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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