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春秋①（1 / 2）

夏天空调开得勤快容易着凉, 急诊大厅里坐满了咳嗽着的病患, 护士在一个个分发温度计。

“谢谢姐姐, 但我没感冒。”男生摆摆手。

护士看了看对方肿起的脚踝，再见到男生长相清秀, 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晚自习下课了来看病的高中生，不禁心里一软，询问：“怎么不小心？”

大概是怕疼，姜声吸了吸鼻子：“我去旁边那所大学报道,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叫号叫到他了, 有一排屋子，他小心翼翼地单脚跳着,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被医生仔细检查过后，拍了个X光说是骨折。

“骨折！”姜声诧异，“”

医生道：“没什么事情，打个石膏休息几天。”

尽管上辈子已经算是死过一次，这辈子面对错位矫正，姜声还是频频求饶，医生纳闷：“没那么疼吧？”

姜声抬头说：“我就随便喊喊，医生您继续。”

医生给他矫正好, 叮嘱了他几句, 给他开了军训的请假条, 提醒着：“以后走楼梯要看路。”

“一定的。”姜声不停点头, “行李太重了，想一口气拎上去没稳住，幸好是三节台阶。”

“上回医院里有个人，摔下来变成植物人躺了十年。”医生唏嘘。

话音刚落，姜声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僵硬地笑了笑：“家里人对他也是有耐心。”

“对，所以要好好爱惜自己，跌跌撞撞的，自己遭殃别人也受罪。”

医生把病历和健康卡递给姜声，姜声接过来，拿着医院配的拐杖要走。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再一边推门进来，一边说：“怎么有人喊疼喊得那么响？钟主任我打扰你一下，来看下这个片，我觉得要手术矫正。”

姜声正撑起身子，闻声侧过头望去，看到何修泽带着温和的笑意，右手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要和那医生说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姜声的惊讶无措的视线，何修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同时顿在原地，何修泽是因为被姜声挡住了路，而姜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抢在何修泽开口询问之前，姜声喃喃：“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眼熟？”

何修泽对这种搭讪方式习以为常，再打量了下他，这位稚嫩的男生太怕疼，他在第一间屋子坐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道：“不眼熟。”

姜声咬咬嘴唇，可惜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能用的腿，不可以跺脚。他拄着拐杖蹦蹦跳跳回学校，心想着来日方长，不急着这时给何修泽来一出还魂的冲击。

·

在植物人状态的那十年，姜声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听得到别人和他讲话。最开始有同学有老师，有各路熟的不熟的亲戚，到后来是父母与何修泽。

接下来父母和他说他们要去国外旅居，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姜声只能听不能开口回答，要是可以说话，他会感谢他们，让他们不要再那么累，以后要慢慢放下自己。

之后的很长短时间，直到他那段短暂生命的最后，始终是何修泽陪着他。

躺了十年有余，死期来临的那刻他并不恐惧，先前经历过几次呼吸困难，他自我感觉有了强烈的预兆。

再一睁眼，姜声躺在破旧的小屋里，迷迷糊糊看到天花板的景象，他猛地醒过来，差点以为是时光回溯，不过周遭的环境和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差距得太大，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穿越。

他的肚子很饿，翻箱倒柜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倒是有身份证一类的文件。和自己同名同姓，十六岁，父母先继亡故，如今空空荡荡的老旧屋子是他这一世的家。

虽然曾经优渥的家境已经成了遥远的一场梦，但他没有再多愁善感，很快振作了起来。

他已得到最好的礼物，这是就算是重生在另一个小男孩的身上，也是命运给他的馈赠，天知道他有多想再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何修泽。

前世活得娇气矜贵，如今还是怕疼畏冷，他尽量改正着自己的小毛病，这两年在距离颐都很远的地方努力地生活，读书之余在利用时间去打工，高考之后成功考进了颐都的政法大学，并且申请到了助学金，攒足不少的钱够他平时开销。

他想过很多次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何修泽见面，而现实是相遇往往发生得猝不及防。

三十岁的何修泽变得沉稳内敛，还是会淡淡地和人笑，他变高了变瘦了，架上了眼镜更加儒雅，不再是那个在球场上肆意又轻狂的少年。

要是他有了伴侣，那自己就不去打扰，要是他至今单身，姜声没法让止住想追求对方的渴望。

拄着拐杖回到大厅，姜声问那位对他和善的护士：“请问何修泽医生有女朋友了吗？”

“怎么了？你是第一个这么打听他的男生。”护士笑。

“有很多女生打听他吗？”姜声暗自吃醋。

“是，不过他没有女朋友。”护士道。

“那是没谈恋爱吗？”姜声还不放心，又不敢直接问有没有男朋友。

护士打量他：“那当然，倒是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姜声直乐：“我在笑他那么帅还不谈恋爱，多浪费脸啊。”

·

何修泽最近被个十八岁小男孩给缠上了，对方不用军训，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每次还都能找点正当理由，浑身上下各处器官疼遍以后，又盯着说自己眼睛不舒服。

“眼睛不舒服的话，你挂错科了，别打扰我正常工作。”何修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