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2 / 2）

祁瑜又惊又恼，邪火上蹿，双手捏上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切齿道：“这些话谁教你的？”

史君媱心中一骇，翩翩祁公子，怎么还生了两副面孔？

“我自是知道，我还知道，不论王公大臣，还是你们这些赶考学子，不都来这温柔乡做个温柔梦……”

“媱儿！以后不许说这些浑话，这都是那起子江湖走卒胡吣的，你即便听了，也切不可当真，知道么？”他低下头，哄孩子一般柔声细语，那尾音还拖着几丝沙哑，就跟真的愁肠百转似的。

“瑜哥哥又是什么正人君子，无端带我来这，又这般捏着我，痛死了，这合礼数么？”史君媱扬起脖子，一双漆眸看向他，看来还得多吃饭，他怎么又长高了许多，和那傅昆不相上下了。

被她看得心中一热，他压下恼意，俯身握住她的肩膀，耐心道：“我自是不该带你来这，只是，答应了你要送生辰礼，又见不到你，只好等你出门了来寻你。你放心，说了话，送了礼，我便送你回你姐姐身边。断不叫外人说出点什么。”

“送什么礼，荣嬷嬷说，男女大防，岂能私相授受。我自是不会要的。”

“媱儿，纵是你说得没错，你就这般不懂我的心么？过了生辰你就十三了，你知不知道，再过两年，我们便要……总之，别人送的叫私相授受，我送的不算。”

史君媱晕晕的，祁瑜一双丹凤眼极为勾魂，虽处寒冬却仍如春风和煦，万般柔美，心中就像被什么啃噬着，痒痒得很。“我不懂，我们便要怎么样？”

祁瑜哑了声音，唇角勾了一抹笑意，“媱儿，我不信你全然不知，就算你不知我祖父的约定，你也该知道……”说罢眼波灼灼的看着她。

“知道什么？”君媱故作不知，忽地想起家里那一箱子黄白之物，没来由地心虚，“我只知道我年后就要老家去了，和你见也见不到的。”

“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喜怒这般无常，前一秒还笑意荡漾，后一秒就面色一变，雷霆怒火。

“瑜哥哥怎么总想管着我，我自是跟着祖母回老家去住，我父亲母亲都安排好了，就等着过完正月就走了。”

“你为何要回老家，白石先生的课都不听了么？到底有什么事？我这般心思，你当真就一点不知么？”说着说着，陷入一股浓郁的忧伤中，十分入戏。

“我二姐姐、三姐姐，我弟弟都去的”，见他心焦，又忽地不忍诓瞒了，小声道：“你放心，我住几个月就回来，二姐姐说了，让我们备考昭媛书院的，明年就要我考。”

“真的？”祁瑜又一副百转柔肠的面孔，“那你听你二姐姐的，她功课是极出色的，我听祖父夸过的。然，除了在老家宅子，少出去做客好吗？好不好？”言辞恳切，眸中带哀，几乎是在恳求她了。

“为……为何……”然而，瞧见大成朝的“小祁正”竟这般赢弱恳求自己，亦不禁心中一动。

须臾，她听到一声叹息，被揉入那人怀中 ，“算了，你还小。”

被按捺着动弹不得，史君媱心中亦是怦怦乱跳，明明想好了要离他远一些的，可他怎么就这样让人回绝不得。想踢他的反应败给了蓬勃的少女心，他轻抚她鬓间的乱发，哑声说道：“我等你长大。”

一整天过得乱哄哄，撒娇撒痴卖萌卖惨说服了两位姐姐和黑面煞对她走丢那一会的做保密工作，听罢了二姐姐的训斥，三姐姐的嘱咐，忍受着黑面煞的白眼，史君媱和史为湛堪堪回到了云水间。

“姐，我看见祁瑜了，他就跟在咱们身后，一直到咱们上了马车，你说，你是不是去见他了？”史为湛洋洋得意。

“嘘。”君媱瞥了瞥他。

“放心，我自是知道。”

自己的秘密越来越多，遣走了晴风与霁月，打开爹爹亲自设计的重重机关，搬出祖母给的七宝琉璃首饰匣。袖口里是祁瑜塞给她的十三岁生辰礼。最外层是一层云朵韧纸，以椒香火漆封印，那形状竟是一枚仙桃，他当真连自己的小名都知道。

史君媱再拆开布包，其中是一卷纸并一个桃木小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耳坠子。那耳坠子并不如何精巧，甚至有些粗糙，仿佛是学了金匠的累丝手法，将那拉伸得细细的金子编织成一朵小云彩，其下坠了个白玉的小桃子。

再瞧那纸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几个龙飞凤舞的小楷，再无其他。君媱自是知道，这与上回的点心是一路货色，明晃晃地提醒她早就是他的未过门妻子了，切莫忘了。

看来，这厮于此道精明得很，一回两回的毫不知羞。烛火下的这张脸甚美，饶是还未长成，也早已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犹疑着戴上了耳坠，那耳钩亦做得刚刚好，一对白玉小桃子在粉腮边俏皮生姿，正合她此刻的心境。

莫非，她来到这里，就是要了这一段“天宝旧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