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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她去二楼看那些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巫师，这些“巫师”都剃掉了眉毛和头发，穿一身学徒样式的灰袍子，而几个作为组长的巫师则穿鲜红的袍子，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从服饰上区分巫师等级的制度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废除了。废除的原因还是跟薇薇安有关，薇薇安是一个非常有野心也非常有天赋的巫师，她自视甚高甚至敢于挑战沙利叶——不仅仅是挑战作为沙利叶代言人的狄安娜，她想要靠虐杀契约主人的方式用最蛮横的手段夺取契约。

结局很惨。

为了警示后来的小巫师们，斯特列格妮和本南丹蒂不约而同地取消了灰袍子制度。

实话实说，这种制度实在是太压抑了。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架势，围坐在老师身边，用一模一样制式的材料绘制各种符文；离得远远，我尝试感受那种力量，很细微，没什么意义，但我知道他们只要加入适当的催化剂或者填上正七芒星，就可以把这种微小的力量扩大十倍不止，他们如今只是在绘制。

我捏了一把汗，如果这个军团的每一个人都会像薇薇安那样，真的，无论是本南丹蒂还是斯特列格妮都别想岁月静好了（已经很少有大的冲突了，历史上记载的那种本南丹蒂拿着茴香束，斯特列格妮拿着高粱杆互相怼的场景最后的记录是一百年前）我问米诺：“薇薇安为什么要组建一个这样的军团？她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赢，赢过你。”

“不……”我若有所思地看着教授阵法的巫师画出来的图形，“你看，那是一个用来借代的阵符……”

然后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股恶寒袭向我，这种阵符的绘制并不需要特别强的力量，而薇薇安对它们的改造让他们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通道，拿到阵符的巫师把自己的力量倾注进去，阵符被激活瞬间被点燃；简而言之这并不是让普通人感受魔术的游乐园，而是巫师的弹药库，本南丹蒂也有过类似的执行方案，但是在多年前就被否定了，每个巫师都有自己偏好的方向，绑着所有人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实在是太不人道了……看来薇薇安是没有这样的顾虑的。

但是为什么她需要这么多阵符？

我紧紧地盯着里面绘制的形象，供奉的祭品，象征血液的树林和一对兄弟，那两个人就应当是该隐和亚伯了，还有代表痛苦和献祭的荆棘……薇薇安设计出来的阵符满是原罪和苦痛，并且她期许用这种苦痛吸引什么。是恶魔么？我不懂，什么恶魔会被这种苦痛吸引呢？我问米诺：“所有的学徒都是一直画这种东西么？”

“可能一直画，要看恶魔们抓到的够不够，”米诺轻轻倚靠在回廊上：“历史的发展循环往复，不是么？当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那种回路，你就会再次回到这个位置上。”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我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她不看向我，只是说：“那么多痛苦，那么多，既然邪恶永远存在，为什么不尝试让黑暗统治一切呢？一次次的洪水，就像手机格盘重启，可无论重启多少次，我们都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你们要怎么做？”

“我们只是想要不再悲伤，我们也是巫师我们也应该享用和你一样的权利。”她非常真诚地望着我：“我能想象到你所见的一切是多么美，天使的视角和天使的力量，还有永存的记忆和灵魂……”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隐隐察觉到了他们的疯狂，可是我依旧不敢置信，我不敢去想象她描述的场景。

“你知道我的意思，而你，你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而已。”米诺讥诮地望着我：“你生来就有的天赋让那么多人嫉妒你，可这将不再你独有的天赋，今后每一个巫师都会有和天使缔结契约的机缘。沙利叶是守望天使的头领，而其他的守望天使，也在红海吧？”

“你们疯了吧？你们想要抓天使？”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愣愣地望着她：“你们都疯了吧，因为抓捕天使生下拿费力人，招致了神的愤怒和大洪水，你们想来第二次么？”

“我们只是想要留存下来，留存下来我们的一切，记忆、知识、和力量，让我们这样的巫师从新变成一个小孩儿？月亮一直对我们做的就是这种事，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每一次天使和恶魔起纷争，神就要用洪水淹没一切，每一次！但这一次我们会保留自己并且获得真正的力量和真正的永恒。”

我的天啊，我本以为薇薇安他们是要跟狄安娜过不去，却不曾相见他们是要在天使之战中浑水摸鱼……而守望天使，我的确非常担心，狄安娜说他们是非常弱小的新生代……不过弥厄尔应该已经去找他们了吧……

我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但是她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不怕遭到天使的报复么？如果他们知道你们是欺骗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我们有绝对的武力，”米诺忽然亲热地拉住我的手，那架势像是挽着自己的好姐妹，但我却毛骨悚然，浑身僵硬，可能是第六感？我不知道，我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恐惧。

她带我到一个屋子前，这屋子很普通，但我注意到这门里是灌了铅的。她推开门，自己却不进去，只是说：“你要试试么？”

我只是略作思考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薇薇安还没死心？”

薇薇安咋回事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搞狄安娜。

“她从不死心。”

我望着黑洞洞的房间，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我注意到里面的阵符是方向性的，虽然看不到全貌，但肯定有七十二个方向意指七十二个魔神。

我笑了，“我是个男的啊，虽然我看着挺弱鸡的，但你知道的，男性就是比女性力量大，在你推我进去之间，我肯定要把你塞到里面去。”

“你比以前傻得多，”米诺说：“这件房间不是阵法。”

我的笑容僵住了，她的意思我当然是明白的，既然这个房间并不是阵法，那这个阵符的启动装置自然就是这个房间了。她没再看我，只是非常淡然地走向了那间房间，我想着要糟，紧忙抓住她的腰跟她撕扯起来，虽然我是个男的力量比她大一些，但她早有准备，把各种不入流的小阵符砸在我身上，一连串的什么蜇人咒云云的小戏法不断。

我咬着牙狠狠地跟她撕打起来，那场面要多不体面又多不体面，说真的，再这样下去我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是巫师。我一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一边对着她的眼睛来了一个金色黎明，金色黎明是一个专门寻找天国和天使的巫师组织，他们有一套非常辉煌的巫术来展示天国的辉煌（可以驱逐恶魔），而如今各种巫术更新换代，这类会造成光污染的巫术已经被弃之不用了，金色黎明组织的巫术被我们亲切的称之为“天国镁光弹”，看看这个外号就应当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亮了。

趁着她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空档，我赶紧拿出油漆在地上画封锁恶魔的阵符，说真的，太不体面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对于她来说，这种阵符有多强的封锁能力。所以我想我几百年前的前辈那样，从包包里掏出一把茴香束，狼狈又滑稽。

万幸的是，她的确被那符号封锁住了，可她却没有任何表示，她坐下来说：“你觉得你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