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头草泥马(1 / 2)
四月初的细雨淅淅沥沥敲了半夜的窗,郁见熬了一整夜,终于把剧本大纲又改了一遍。凌晨四点敲完最后一个字,郁见困得脑子都是木的,她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然后一头扎进枕头里,裹起被子一秒钟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好像才刚刚沾上枕头,眼皮都没来得及合拢,一串每日雷打不动的敲门声就破空而来,敲门声其实不算大,贵在锲而不舍,声波传进郁见耳朵里时,便有了低音炮一般无限放大的效果,一下下捶在她严重睡眠不足的脑仁上,几乎要凿出几个坑来。
郁见的起床气顿时冲破周身小宇宙,她抓起一侧的枕头,使出洪荒之力向房门掷去,枕头软绵绵落在地毯上,却听她僵硬的肩周咯嘣一声脆响,郁见疼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以一个无限朝气蓬勃的姿势,好像下一秒换上跑鞋就可以出去马拉松一趟。
她疼得飙泪,瞬间醒利索了。
几步外的敲门声依然不紧不慢的继续着。
郁见跳下床,寻仇一般走到门前,一把拽开房门。
迎面看到胡导那张油光锃亮的大脸,笑眯眯,像个甜柿子。
“小郁早啊,起床吃饭啦。”
胡导无视郁见分分钟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凛然表情,也无视了郁见眼睛下面两个可以和国宝媲美的黑眼圈,笑得四平八稳,港台腔软糯沙哑,“年轻人不要这么贪睡了啦。”
贪你娘个头……
郁见怒从心头起,却忍住了恶向胆边生的冲动,她攥着门把手的爪子忍得直抽筋,终于抵制住了把门拍在眼前这张肥脸上的无限诱惑。
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过后的大脑,失去了语言组织功能,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就来……”
她干巴巴的回道。
早饭在隔壁胡导这件套房的起居室吃,平日在这间房里吃饭的是制片组的几个高层,外加一个郁见。开机前这段日子,剧本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指手画脚,有来自投资方的,有来自出品方的,有来自导演的,三天一大改,两天一小改,连带着郁见这个跟组小编剧也变得格外备受瞩目了起来。
眼看着开机在即,导演盯她盯的愈发紧了,恨不得每天提审她八百遍,后来索性把起居室白天让给郁见写剧本用,剧本就在他老眼皮子底下改,以备他文思如尿崩时,随时随地都能对郁见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番。
郁见简单洗了把脸,睡成梅超风造型的凌乱头发在脑后简单抓了马尾,游魂一般飘到隔壁胡导的行政套房。
房门大敞着,早饭是酒店餐饮部送上来的,每天有区别于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的加餐。
郁见闻到一股火腿煎蛋和烤馕的味道,一贯的好胃口仿佛被困意打压进了泔水桶里,闻什么都觉得有些淡淡的恶心。
胡导正把半个溏心煎蛋咬进嘴里,看到飘然而至的郁见,忙抬手招呼。
“小郁啊,快来坐,有刚出炉的烤馕。”
已经连着三五天了,郁见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自带嗡嗡嗡的华丽特效,她点点头,拉开胡导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她伸手给自己盛了碗粥,埋头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
连着过了半个月晚睡早起身体好的日子,她恍惚觉得自己被胡导当成一只鹰熬了,可惜是单方面的熬,胡导只负责贡献每夜穿墙透壁的呼噜声,九长一短,格外有韵律。
胡导看到郁见苍白憔悴的脸色,关切的问道:“小郁啊,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年轻人底子好,也不能不注意身体了啦。”
泥马怎么注意?
郁见抬起一双无神的眼睛看了胡导一眼,不想和他说话。
胡导仿佛是看懂了郁见眼神里无声的控诉,笑呵呵的切换了话题,“昨天璟姗提的要求改的怎么样了?”
郁见回道:“时间太仓促了,她要砍女配的戏份加自己的戏份,好几处大框架都得动,三天三夜也完不成,只能先把大纲理出来,增减和调整的内容还需要再润色,分集内容和分镜也要相应的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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