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2 / 2)
他脚下步履迈得缓慢,但只用了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站在了卧房门外。
本该漆黑一片的厢房,此刻却燃着烛火,隔着厢门,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妇人剪影......
曾晋静默片刻,抬手推开房门,果然是母亲李氏在房内等他......
“娘。”
见他回来,李氏霍地站起身来:“你还真的要娶吴贞啊?!”
仍是之前责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曾晋疲惫地揉着眉心,缓步坐到里侧的床榻上:“娘,我现在很累......”
李氏追上来:“之前锦如被抓,我让你去救她,你不去,我让你去找她,你也不去,我真的没脸再见她,没脸再见老亲家了!”
曾晋仰面倒在榻上,神情寡淡:“吴家才是你的亲家。”
李氏不可置信地站在床畔望着他:“难到你是真的厌烦了她?”
曾晋转个身背对母亲,将神色隐在床榻内的阴影里......
“是。”
良久,他沉闷的声音从喉间传来,平淡又简短。
李氏猛地弯身从他枕下抽出一条红绳串的同心玉佩:“那你还放着这个做什么?!你每日盯着它看做什么?!”
曾晋变了脸色,翻身而起紧盯着母亲手中的那枚同心玉佩......
面上的平静被一瞬打破,他隐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眸中露出久违的脆弱与不甘来......
李氏压下心中的不忍,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训斥他:
“你当母亲是傻的还是昏的?你如此行事,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你想做什么?!”
她声音极缓:“你瞒着我,无非是怕我会阻止你罢了!”
曾晋身形微顿,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垂下眼睑沉默起来......
李氏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摸样,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态度软和下来,
“晋儿,娘一直不愿让你报仇,其实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这件陈年旧案太过于复杂,吴良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他身后还有军中......”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柔和了,
“你父亲临终前只希望我们母子二人今后能够安稳度日,希望我能将你平平安安地抚养长大......”
“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赶走北蛮胡兵,守护铁骑下的劳苦百姓,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像他一样,赤心为国,造福一方百姓,继续去完成他一辈子未能完成的事,而不是被他的身死所困,活得这么痛苦偏执......”
她忍不住握住儿子的手,苦口婆心地劝他:“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苦读多年,现下终于有了功名在身,未来的前程大好,根本不用走什么歪路子也能出人头地的......往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吗?”
“娘,你不懂......”
曾晋面露痛楚,出言打断她。
李氏仿佛听到了个笑话,低声呵呵笑了两下,勃然怒道:“是,娘是不懂,娘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倔!难道你这样做,心里很好过吗?!难道报仇比你的幸福还重要吗!”
曾晋改口唤了她一声母亲,面容冷硬坚毅:“父亲一生端正,为官清廉,他不能就这样蒙冤含恨而死!曾家的家族声誉也不能就这样葬送在小人之手!”
他抬起头神情冷寂地望向李氏:“母亲,儿子真的忍受不了......”
李氏知道他是陷入了自己设下的魔障了,她无法点醒他,也无法让他解脱,只能任由他偏执地横冲直撞,也许撞个头破血流,他才能醒悟过来......
“你铁了心要跟吴贞成亲,可以。只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我是不会认吴家作姻亲,也不会喝吴贞的孝敬茶的!”
她不再开口劝他,只是斩钉截铁地留下这句话来最后一次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后,便静默地回了房......
母亲离开了,曾晋像被抽掉了力气,复又摊在榻上......
他抬起胳臂覆在面上,喃喃低语起来,
“我想救的,我是打算去救的......”
房内寂静无声,除了蜡烛偶尔剥落时爆出的噼啪声,只余曾晋几不可闻的呢喃低语还在房中萦绕,像是在不厌其烦地解释给谁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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