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下）（2 / 2）

棺材终于是出了大门，大部队跟着棺材已经往街上走去了，只剩下邱奶奶依靠在大门口望着渐远的亲人默默流泪。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她实在是对不起老邱家。

棺材抬到街上，因为邱枫尚小所以一切从简。遗物是院里的长辈帮忙烧掉的，邱枫只需要跪在那里把碗狠狠往石头上一摔就好了。纪念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邱枫了，他是小孩子没有资格去给邱爸爸磕头。他挤在人群中看着孤零零跪在地上的邱枫，鼻尖一酸，差点掉出泪来。这才几天不见啊，这小同学竟然都瘦成这样了。邱枫大概是这几天哭太多了，此刻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出来，只是麻木的在人群的注视下机械的完成嘱托的步骤。

村子里的规定都是把棺材埋在自家田地里，邱枫跟在一帮长辈们的身后往东边的地里走去。天色愈渐低沉，仿佛像一头随时吞没万物的妖怪。

“下小雨了，还挺密的！”人群中有人摸自己的胡须，仰头感受这场压抑的春雨。邱枫身上披着白色麻布，头上顶着同样用白色麻布围成的帽子，完全感受不到雨水。可是他如果回头看，就一定能看到纪念正在他不远处跟着他，唯一的一件白色的单衣已经贴在身上了。等他真切踩在被雨水沾湿的泥土上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下雨了。

墓坑是提前挖好的，坑周围全是雨水，拿铁锹的人脸色阴沉，雨水不断打在他们身上，直到丧礼负责人拿出手中的怀表看了一眼，才命令道“埋吧”。

村里帮忙的人立刻弯了腰撅起屁股来，往坑里填土。?土敲打在木材上，发生沉闷的声响。坑填平了，邱健往后拽了一把邱枫，“咱回家吧。”

邱枫看着凸起的土丘，往后退了几步，可在他要转身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发来了一直乌鸦，先是在坟墓上面转了几个圈，然后落在顶上，肆无忌惮地环视周围的人。大家伙见这个乌鸦停住了，已经有人拿起铁锹准备吓唬它了。

邱枫挣扎着甩开邱健的手，要往土丘上扑，乌鸦被邱枫的动作吓到了，阵阵翅膀，身上的雨水淋了邱枫一脸，无情地飞走了。

邱枫跪在坟前，手指在泥土上抠着，眼睛望着远去的黑色乌鸦，终于放出声，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我知道是你。”

“爸爸，你是奶奶的儿子，你最是孝顺奶奶了，你怎么这次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奶奶都病倒了！”

“你在再不起来，我就不给你奖励了，不交朋友了。”

“我做的再好，你都看不见了啊，谁来奖励我啊！”

……

邱枫哭得泣不成声，嗓子都喊哑了，雨水打在脸上，每个人表情都一样，却依稀能听到吸鼻子的声音。大家都默默地陪着小邱枫站在那里。

一阵风刮起来，有人拿铁锹重新拍打着泥土，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天正好是4月5号清明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