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之后若是你姑母还是时不时写信回来教唆你祖母,挑拨关系的话,不妨就再演一出富人乍贫,你祖母一生坎坷,经历良多,能培养出史庄主这样的儿子,想必是个明白人。经此一役,便无后顾之忧了。”苏合香最后补充道。
史老太太明明已经体弱多病,身子已经不甚硬朗,可史英英却还能狠得下心利用年老的母亲为自己牟利,可见是个薄情寡义的。若是此时三叶山庄突然衰落,可想而知,史英英会如何面对失势的兄弟一家了,借此良机,史老夫人也能看清自己女儿的真正面目。
而史英英若是没了史老太太的助力,也不过就是一心思狠毒的后宅妇人,何况距离史敏一家路途遥远,便就是想要插手娘家的家事也不会那么容易了。之后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新账旧账一起算,那就看史庄主和夫人的定夺了。
不过,苏合香想,看着史敏澄澈透亮的眼眸,以史庄主一家的心性断然做不出秋后算账的事情,十之八九是任其自流,不听不问,不相往来了。
苏合香低头轻轻一笑,也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史庄主一家心地良善,天地广阔,自然有大好前程,何必因为一个乌糟亲戚而脏了手。
待史敏走后,白韭气呼呼说道:“这等坏人,这样真是太便宜他们了,真希望来个什么恶人好好磋磨磋磨他们。”
苏合香歪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单手托着腮,笑盈盈得看着自己小姑娘气得鼓鼓的样子,说道:“我不就是那个恶人了么,你想,史英英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山庄中,无忧无虑,不用为生计奔波,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这一下出去了,哪有这么舒坦的日子继续过呢,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哪有人将自己比作恶人的!再说了,那史英英一家衣食无忧,可是小姐你看看,那史敏姐姐一家被他们整得多惨啊,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也太、太那什么了!”小姑娘只觉得满肚子的气,涨得自己连话都快要不会说了。
是啊,太让人觉得不公了,磨牙吮血者安稳度日,平遭灾祸的却是要忍气吞声。哪怕是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忍不住义愤填膺,想要打抱不平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习惯了锦衣玉食反倒会觉得衣食无忧才是理所当然,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幸福,”苏合香看着白韭迷迷瞪瞪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好比对于史英英来说,离开了史老夫人身边,便没了作威作福的依仗,自然是满心的不顺,怕是要难捱很久了。”
两人正说话间,青黛和王掌柜走了进来。
青黛看着白韭还是一副气不平的样子,冷声说道:“若是史英英真的按照小姐预测的那般,自请离开去奔前程,怕是得罪最深的就是自己的夫婿了。”
白韭一愣,一旁的苏合香却是低声笑了起来,低哑缠绵,说不出的悦耳,却含着十足的恶意,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史英英的夫婿既然愿意在三叶山庄吃这么久的白食,可想是个好吃懒做,不愿拼搏家产,坐等山空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过惯了山庄中的舒坦日子,突然又被要求去出去自己打拼,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而此事又是自己夫人搞出来的,怕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冲她发呢。
何况,经过此事,史庄主必然不愿再庇护史英英一家,那史英英的夫婿想要给她好看,也就不需忌惮她的娘家了。
这对于史英英来说,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后宅女人都是依附娘家与夫君的怜爱立足,史英英已经失去了娘家的支持,再得了夫婿的厌弃,以后漫长的几十年,将如至人间地狱,再无好日子可过了。
“这世上既有如史庄主一家般霁月清风品行高洁之人,也就不乏如史英英这般卑鄙龌龊的丑类恶物,”屋外竹林斑驳的树影打在苏合香身上,半是光明半是阴暗,苏合香眼眸半阖,如扇般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眼眸深处是一片暗沉混沌,再次开口,竟有些冷酷的滋味,
“而对于真正的恶人,行史庄主那一套是不通的,只有化作比他们更恶的人,将他们彻底地打疼了打怕了,才能落个清净,否则便是不死不休,至死方休了。”
再说史敏出了醉南枝的门后,闹市熙攘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像突然将人从冷清香龛带回了烟火凡尘,染了人气。突然灵光一闪,史敏想到自己刚才一时间觉得熟悉的缘由了。
三叶山庄中仆役大多为家生子,年幼时便会拘着他们学些武艺,为了保家护院。史敏清楚记得,她母亲的贴身嬷嬷曾有个小儿子,年幼时淘气,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竟是不小心跑到炊房里被火撩了手,虽不算太严重,可却落了个不大不小的后遗症,之后每每挨得火近了,那只手便会不自主地轻颤两下,像是无意识间的动作,想改正都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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