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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班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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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安并众人...........面面相觑,要不还是不走了吧!

楚元昭睚眦必报的名声,那可是出了名的,眼下刺杀这等大事,竟不追究,难道是他们错看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实则宽厚仁义,心善得很?

这是在场众人的想法,宫人们的想法,楚元昭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眼前朦胧的白雾,越来越清晰了,幕后黑手是没耐心了?还是不在乎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楚元昭想幕后之人,一定没听过一句话,做得多错得也多。

*

楚元昭回到前院的时候,两个祸头子已经收拾利落了,沈言和小石衍两人都哭得泪眼汪汪的,毕竟年龄小,显然是吓坏了。

皮实的两人,心倒是挺大,王小胖子还不伦不类的磕头请罪,说出来的话,却不见半点惭愧,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太子殿下,后院的那池塘平了吧,看着像平地,一脚踏进去,人就掉进去了。”

“就是”,宁斐然狂点头附和,楚元昭都被这两个脸皮厚的小家伙气笑了。

楚元昭沉下脸,问他们:“你们如果不偷小鹿,怎么会被母鹿追赶?如果没有慌不择路,怎会掉到坑里?大言不惭,还平池塘,你以为这是你们府里的菜园子呢?知不知道平一个池塘要多少银两?”

万万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想了想,宁斐然点头说:“也对哦,都怪小胖,我说看两眼就行了,他说第一次看小白鹿,非要拿起来抱一抱!”

王小胖立马拆台,反驳道:“怎么能怪我?是你说小白鹿的皮摸起来很柔软,和家里的小花鹿不一样,你引开母鹿,我才能趁机抱起它。”

一百只鸭子又开始了,楚元昭能被他们烦死,一拍桌子,喝道:“闭嘴。”

两人立刻闭了嘴,楚元昭懒得再多说,给王全安递了个眼色,赶快把这几个打发出宫。

宫人呈上表礼,除了小石衍、沈言多了两件玩器,四人都是相同的,王小胖忽然拍着小胸脯,豪气的说:“殿下,您的池塘填平要花多少银两,我来出,我可有钱了。”

宫人们目瞪口呆,当着太子殿下、一国储君,日后的帝王,说自个有钱,王小公子,你怕不是要做第二个石崇吧?等等,没听说过王家豪富?莫不是内秀?

楚元昭一哂,摸了摸小胖子小发髻,意味深长的说:“好,等回头把银两算出来了,我命人到你们府上去拿。”

王小胖得意的朝宁斐然,沈言晃了晃脑袋,才说:“殿下,我也要小石衍的玩器。”

宫人集体石化,楚元昭面无表情,阖着这货是空口白牙来讹东西的。

王全安笑眯眯的说:“小公子莫急,都备好了,晚间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王小胖还没说话,宁斐然急了,大声说:“不行,我爹偏心他小老婆生的庶子,好东西都给他,送到府上,他一准给昩下来。”

宫人们微笑...........宁首辅教子无方,儿子宠妾灭妻,嫡庶不分,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楚元昭面无表情,内心疯狂吐槽,这两个败家子,坑爹还真是一把好手,呵,就是不知道你们回去后,还能不能再出来。

打发四人走时,正巧碰到帝王溜达到清宁宫外,巧,巧,巧得很,巧得像是安排好的。

楚景心情不错,脸上的神情亦不如素日的深沉,四人十分机灵,见了明黄服饰,早早跪下磕头,宫人跪地请安,独楚元昭伫在原地不动如松,十分碍眼。

好在楚景早就习惯了自个儿子的冷脸,笑眯眯的问他们四个:“你们逃课了?就不怕先生责罚?”

对于帝王,四人大概被耳提面命过,拘束得紧,跳脱的王小胖见过许多次帝王了,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回道:“我们给师傅请假了,我说肚子痛。”

宁斐然举手,仰起小脸说:“我是屁股疼。”

内侍呵斥道:“大胆,放肆,御前岂可提及粗鄙之语!”

宁斐然小脸发白,楚景摆了摆手,内侍方退下,楚景又问沈言:“那你们两个呢?”

沈言小脸红透,小声说;“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在学里告了假。”

楚景大笑,这几个小鬼头,刁钻古怪,倒是会找由头,小石衍不敢抬头,声如蚊蚋:“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楚景笑问:“为何要偷跑出来?”

小石衍犹犹豫豫好大一会子,竟抬头去看楚元昭,他的侧脸令楚景呼吸一滞。

楚元昭望着他道:“据实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楚元昭说话时并非轻声细语,亦非循循善诱的劝导,他的声音仍带着锋利与冷硬 ,但就是这样稍缓的耐心,已经足够令御驾前的人大吃一惊了,这威烈将军家的小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招来太子殿下的青眼,陛下都没这种待遇好吗?

李福深知其中隐情,双眼微微酸涩。

楚景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元昭,但楚元昭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在龙撵的方向停留一分一毫。

这时,小石衍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说:“学里的人欺负我,我不敢自个在学里呆着,他们总是撕坏我的功课,又取笑我像个女孩儿家。”

楚景目光复杂,眸中深处充满难言的晦涩,他的小三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便是连他这个帝王老子,他也从不畏惧,打小就是宫里的霸王,横行霸道,任性妄为,又是个屡教不改的死犟性子,天塌下来都敢去跺一脚的嚣张。

这个孩子如此怯懦,柔弱,和小三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直到此时,直到今日,楚景才真正体会了韩婉仪当年的痛楚。

楚景捂住胸口,他轻声说:“如果,如果。”他想说,活至暮年,我现在终于知道悔了,但他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去,金黄的龙袍一角在日光的垂怜中,映出悲戚的威严。

回去的路上,楚景想,他悔了吗?是的,他后悔了,如果当年哪怕能保住小三,是否韩婉仪就会活下来,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今时的他,不会是孤家寡人,大权在握固然充满诱惑,可人的一生,总应该有那么一片净土,一腔真情,不该被辜负的,多少人欲求真心而不得,可却被他弃若敝屣。

*

四人回府后,王全安亲自到各府走了一遭,四人来到清宁宫之后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半点没落。

宁府,宁斐然果然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竹板烧肉,直到宁首辅前来,宁大人方停手,宁斐然梗着脖子吼:“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偏爱你的小儿子,手足和睦,父贤子孝,你既不慈亦不贤,我为什么要敬你?既偏爱你的小儿子,又要我装出兄弟和睦的样子,他若不整天挑拨离间,专干些小人行径,我也乐意装个手兄和睦!还怨我这个作儿子的,没给你脸面,你不要脸,我为什么要给你留脸面,你像祖父那样睿智吗?你像祖父那样慈爱吗?祖父能分得清什么叫嫡长孙,什么叫庶次孙?你能分得清楚吗?”

宁大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举着棍子就要再赏他一顿好打,宁斐然全然不惧,高声吼道:“来,今日你打死我,正好省了我削骨还父的功夫。”

被亲儿子骂到头上,哪家有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宁大人气的浑身乱颤,挥舞着大板子就要打死,宁首辅一挥手,身后心腹动作麻利的把宁大人堵了嘴,关到禁室,闭门思过。

宁夫人早哭成个泪人,忙糟糟的为儿子上药,请大夫,宁斐然安慰她道:“母亲,不用慌,我早有准备,打得不重。”

丫鬟们揭开他的衣服,原是里头裹了层绵花,又不知放了什么颜料,红通通一片,倒不像血,再取了绵花包,因有绵花垫着,再兼宁首辅来得及时,只皮开了,伤口骇人,却也不曾伤了骨头。

宁夫人泣泪如雨,伏在榻上失声痛哭,门外报老太爷来了,宁夫人等婆娘慌忙自花厅避了出去。

宁首辅带了大夫来,为宁斐然上了药,待众人走后,宁首辅审视的打量了一番宁斐然,方道:“我自小看你到大,从不知你有这般心计。”

宁斐然趴在床上,他既不羞愧,也没有被人揭穿的窘迫,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凶狠:“他眼皮子浅得令人鄙夷,自外祖父家坏了事,再不登母亲的门,登不登的,长辈的事,小辈不好开口,我管不着,可他不该起休了母亲的念头,他休了母亲,我如何自处?纵有三不去,可他那小妾天天撺掇着找茬,母亲一介大妇,活得比丫头还窝囊,我若是能忍,就枉为人子!”

“那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帮你呢?”宁首辅慢悠悠的问。

“祖父高居首辅,和太子殿下、韩家既无过结,也无恩怨,太子殿下回京后,虽有诸多名声,却传未责难过无辜之人,足可见其光明磊落,恩怨分明,我斗胆一试,便是不成,也不怕什么,到宫里长一长见识也好,借太子殿下的威名,母亲的日子也能消停些。”宁斐然回答的干脆利落。

宁首辅不动声色的问:“那你素日的鲁莽和性情直爽都是装出来的,结交的同窗也都是有私心的,因其身份地位才选择与他们交好。”

方才被一国首辅用颇具气场的目光审视,宁斐然亦不见丝毫慌乱,这会子他忽然急了,面红耳赤,挣扎着要爬起来,宁首辅制止了他。

“祖父也太轻看了我,我有心计,难道就不能和他们相交了?鲁莽和直爽是我的性格,有心计也是我的性格,若他们认我是有心计之人,利用了他们,那就算我白认识了他们,难道我有一二分心计,就不配拥有朋友了?他们若认我为朋友,日后我若负了他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宁斐然气急败坏的说,直到此时,才有了几分孩童的稚嫩与天真。

倒是他看走了眼,幸好,独他爹是个糊涂蛋,这孩子倒不糊涂,府里人也未曾薄待他,鲁莽,有心计,却亦有其可取之处,宁首辅想,这孩子的运道亦是上佳。

“若有朝一日,宁家有危难,你可愿与家族同生共死。”宁首辅问。

宁斐然想了想,方谨慎的回道:“看情况,家族从未亏待我,锦衣玉食,身份地位,无一不缺,若是宁家有冤,我会选择观望,尽力搭救,日后穷尽所能,为宁家谋反,若宁家不冤,那就一块死吧,横竖这荣华我也享了,死了也不冤。”

宁首辅失笑,奇才,奇才,他一直苦于家族后继无人,可见他是白担心了,若是他说愿和家族同生共死,那才叫愚蠢,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宁首辅拍了拍宁斐然的背,温声道:“好好养着,过些时日,我把你爹分出去,让他带着他那宠妾爱子去过日子。”

“真的,”宁斐然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又呲牙咧嘴的躺了回去,小脸上却是眉飞色舞的喜意,他正色道:“祖父大恩,孙儿莫齿难忘。”

宁首辅敲他一个爆栗,摞下句好好养着罢,优哉游哉出了屋子。

待回过屋,提及将长子迁出府之事,老妻面露不悦之色,宁首辅淡淡道:“你不止一个儿子,还有次子、幼子,出嫁的女儿,斐然年纪虽小,心计却不逊于大人,得罪他,待他一朝得势,他不能报复你,还不能报复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吗?”

老妻勃然欲怒,宁首辅又道:“他连他爹都不在乎,还指望他敬他的叔父,姑母?他们对他有什么恩德呢?只占了个长辈的名份,他就是这样的性情,恩怨分明,也不要为难孟氏,你为难他母亲,他就敢为难你孙子,你孙女,他年纪这样小,就懂得借势收拾他爹了,你若因他年纪小,势单力薄,轻视于他,那才是愚不可及。”

听了宁首辅一席话,宁老夫人方罢了,左思右想,索性免了孟氏的请安,一应月例供给绝不克扣,果然,个把月,宁老夫人就见宁斐然的态度日渐亲热孺慕,正应了相公所言,宁老夫人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却是后话了。

*

靖安侯府,现任靖安侯追着王小胖,偌大的府内,鸡飞狗跳,这还不算完,宜昌公主这个当娘的急出了一身的汗,也没拦住靖安侯打儿子,靖安侯下手之狠,生生让王小胖嚎了三天三夜,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被打之惨烈,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足足有三个月王小胖都没下来床。

三天后,靖安侯和宜昌公主傻眼了,王全安微微笑道:“殿下应小公子之求,把清宁宫后院的池塘的平了,请小公子到宫里顽一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再跌下池塘一回。”

这话!等闲换个人来说,靖安侯早就和他拼命了,就是宜昌公主也定会上手给其两个耳刮子,当然,眼前是清宁宫的大管事,太子殿下面前的大红人。

靖安侯只能尽力维持住面无表情,宜昌公主露出一个扭曲又假装和善的笑容,忧心忡忡的说:“犬子蒙太子殿下记挂,本宫受宠若惊,但犬子染了风寒,此时进宫实为大不敬,待犬子风寒去了,本宫立携犬子到太子殿下面前请罪。”

宜昌公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完全不存在的泪花,愧道:“论理,我该立刻到殿下面前告罪的,但听闻殿下政务繁忙,不喜见无关之人,这两日我夫妻二人,不假人手亲自照顾犬子,恐染了疾症,而不自知,倒不如过些时日更妥帖。”

靖安侯一直未出声,此时,体贴的握住妻子的手。

好一派鹣鲽情深,妇唱夫随,王全安心道:这两位可真是人才,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王全安仿佛被感动了一般,劝了宜昌公主一通好话,话锋一转,又递了一张单子,慢悠悠的道:“这是小公子执意要修缮池塘的花费,殿下感动不已,本无意整改,然,小公子一片虔诚孝敬之心,不好不允,殿下说了,一应花费减半即可,只为成全小公子的孝心。”

宜昌公主展开看时,眼前一黑,靖安侯看到那偌大的二十万两银子的开销时,抬腿就走,老子的剑呢?今天不活剐了这孽畜,老子就是他孙子。

王全安三言两语,生生把靖安侯气得火冒三丈,宜昌公主也不拦了,更不劝,命人取来刀剑木棍,靖安侯要什么,就递什么。

这便是为什么王小胖三个月都未能下床的缘故!

*

沈府书房,内侍走后,沈容微微一笑,沈言不开心的说:“祖父,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他肯定不会收我为徒的!”

沈言私下也是个小话唠,只是古板得很,从不在外头多言。

沈容挑了挑眉,笑吟吟的问:“那你看殿下喜欢谁?”

沈言掰着小手指头说:“他最喜欢小石衍,王小胖给殿下送银子,殿下也挺高兴的,还有斐然也很能说,我都没和殿下说几句话。”

石家的孩子,威烈将军府的,韩氏女,沈容眉心一跳,他竟忘了三殿下,一刻钟后,沈容意味不明的感慨道:“那孩子运道好。”

见小沈言闷闷不乐,沈容轻笑,摸着小沈言的头说:“傻孩子,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你想见殿下,不是见到了吗?待日后,你再去问殿下收不收你,他便是不收你,也不会薄待了你,太子殿下,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

小沈言忽然又高兴了,握着小拳头说:“等我下次见到殿下,一定要问清楚,殿下没准见我诚心,会答应我呢。”

沈容失笑,拍了拍小沈言的小肩膀说:“人和人不同,有人运道好,天生就能获得他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但我们不必羡慕,亦无须妒忌,只要做好自已就行了,努力了,尝试了,就不会有遗憾,心安,方能脚踏实地。”

小沈言歪了歪头,目光懵懂,似乎不明白祖父在说什么。

沈容但笑不语,望着高空的皎皎明月,他这半生,俯仰天地,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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