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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郗回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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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太子殿下有多厉害,背景有多硬,凡事总得讲个道理,这天下就是储君之尊,也休想一手遮天,胡作非为。

楚景神色不明,自个儿子自个清楚,性子是掰不过来了,至于他的本事,你们谁有本事,谁上吧!反正老子是不行,好心给他赐个婚,那小子都不识好歹的给老子送了回来。

御史台吵成一团,内阁被吵得头疼,一大早晨,啥正事也没干,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叽叽歪歪,朝堂的脸面呐?还要不要了?

御史台一桩桩禀告,楚元昭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爱说什么说什么,直到有位新晋小御史,大概是昏了头,说顺了嘴,说了句不孝。

楚元昭一本奏折扔过去,奏折生生嵌在大理寺中,小御史吓得一个趔趄,扑通趴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才回过神想起自个刚刚说了什么。

“给你个机会,好好说,不孝说的是谁?”楚元昭平平淡淡的问。

小御史余光扫了眼脸色阴沉的帝王,结结巴巴的说:“是臣不孝,臣失言,臣请赐罪。”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的收场,楚景并未对楚元昭作出任何处罚,而楚元昭亦未追究小御史失言,严肃的朝堂,仿佛成了戏耍场。

沈思烟之事就此不了了之,她那位表兄也在数日后死在大牢中,直到半月后,帝王又有了新宠,这件事,这场闹剧似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转眼便是新年,楚元昭已经想不起来年幼时新年的滋味了,大概是热闹些,宫人的脸上都高兴些,饭桌上的菜品比平日里多一点,景泉宫来往的人等杂一些。

今年的新年,如果说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大概是空中多彩的烟花了,改良火、器非一朝一夕之功,主要是缺乏一样重要的元素,林祁做出来的残次品,在大楚顶级能工巧匠眼中,已是惊为天人的创新了,但林祁是个强迫症重度患者,对自个要求极高,在一遍又一遍的创新过程中,顺手发明了几个新颖别致的七彩烟花,一经推出,大受欢迎,主要还是便宜。

这个时代也有各色好看稀奇的烟花,但都是皇家专用,且造价昂贵,林祁顺手就为户部赚了个盆满钵满。

是的,江尚书这个贪财没够的主,把林祁所有能压榨出的油水,一个没落全压榨了个遍,而且强硬的勒令林家店铺提价十倍,饶是这般,购买者仍是络绎不绝,林家发霉落灰的书铺,都被迫上架各色商品。

林祁暗地想,江尚书管户部真是屈才,像他这样的黑心商人,就该做个土财主,保证不出几年,一准混成大楚首富。

林祁对外面的流言,不太清楚,但他就是偶尔听了几耳朵,也不感兴趣,反正有便宜姐夫在,肯定不会让他吃亏。

今年的林家新年和往年最大的不同,不是有钱了,而是林家长子林郗回府了。

林郗回府的书信来时,林府众人心情激动,尤以贾敏为甚,太过惊喜,病了两日,但当林郗真正回府时,众人的情绪忽然平静了。

林郗容貌清俊,和林祁站在一起,完全不像兄弟俩,他的容貌眉眼更肖似贾敏一些,却毫无女气。

通身靓蓝道袍,披一袭紫锦氅衣,身姿修长,眸光如剑,那双深邃的眸中仿佛盛裁着日月星辰,亘古不化的淡漠,冰山之巅万年难融的冰雪。

见到众人时,他试图笑一下,却是徒劳,笑意僵硬而生疏,滑稽的停留在脸颊上。

隔阂,疏离,犹如一道天堑,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令贾敏体会到,何为失子之痛。

贾敏失声痛哭,林海双目微湿,扶住贾敏温声安慰,黛玉亦是心酸难忍,泪流满面,阿翡很奇怪的打量了下林郗,发现看不出一点记忆中的影子,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眼神,反而是林郗,目不转睛盯着阿翡看了好一会。

林祁目瞪口呆:卧槽,这个大哥,看起来好像不是一般人呐!不会被看出来吧,又是道教高徒,这货不会是传说中的大能转世吧,太可怕了,小命危矣。

林祁心惊胆颤之际,林郗摸了摸林祁的头,问:“这是二弟?”

林祁内心瑟瑟发抖,提心吊胆的抬头,挤出一个强行营业的笑,更吓人了,好像没被识破,太恐怖了。

林祁假装乖巧:“大哥好。”

林郗手顿了顿,林祁内心狂喊,别摸了,你的手在我头上比定时炸.弹都恐怖,你是不是要把我的魂魄拽出来?等等,拽出来也行,拽出来我就能回家了,这里虽好,毕竟不是自个的家,对,就这么办,一会等没人了,找大哥,没准真能回去,嘿嘿,林祁傻笑。

笑得林郗及众人莫名其妙,林祁收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是见了大哥高兴,太高兴了。”

阿翡狐疑的盯着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兴奋过头的笑,又不知道琢磨什么坏水呢。

林郗自怀中摸了块玉出来,递给林祁:“见面礼。”

林祁接过来,手感还行,这玩意干啥的,灰不溜秋的,看起来也不像啥好东西?就是块破石头吧,我说大哥,你也太敷衍了吧!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们堂堂国教,就没点好东西给你亲弟弟。

林郗咳了声,不自在的说:“早些年云游的时候,偶然得到这块石头,算出和你有缘。”

林祁石化,面无表情,内心疯狂吐槽,大哥抠门就直说,弟弟我有钱,支援你几十万两是没有问题的,但你不能拿你亲弟弟当傻子糊弄,随便捡块破石头就和我有缘了?说好的兄弟情深似海呢?喂狗了吗?靠,看来大哥也靠不住,回家的希望彻底破灭了,难过,不开心,很不开心。

林家这顿团圆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林祁打完招呼后,就仿佛完成了任务一样,板着脸一言不发,林母贾敏是难过,嫡嫡亲疼了好几年的大儿子,一转眼,长大成人,还成了个陌路人,林海心中的滋味,悲痛难言、五味陈杂。

用膳后,林府早备好了林郗的小院,摆设皆是昔年旧物,小院僻静幽雅,也备好了道士打道修行的静室。

黛玉姐弟三人送林郗至小院前,黛玉忽然问:“郗哥儿,你还是郗哥儿吗?”

外头源源不断的鞭炮声响,震耳欲聋,空中绽放的烟花,五彩斑斓,绚丽多彩,照得黑暗无边的夜色,光亮如白昼,林郗的声音带着虚无飘渺的无奈。

“那对我而言,更像是一段记忆。”黛玉怆然退后一步,落泪不止,阿翡对林郗怒目以视。

须臾,林郗干巴巴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泪水打湿了黛玉的眼帘,她难过的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

阿翡重重的哼了声,晴雯紫鹃忙上前来劝,众人围拥,扶着黛玉回去了。

林祁送黛玉回了院子,又返回到林郗的小院来,林郗打开院门,看到是林祁,挑了挑眉。

林祁正挠心抓肺的组织语言怎么开口,把自个的事情说清楚。

“你是想问你的宿世智慧?”林郗冷不丁的来句。

林祁懵了..............宿世智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佛经上的慧根?

茫然了一会,等等,林祁总算抓到重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对别人说过?”

林祁转了个圈,拽着林郗的衣袖不松手,央求道:“大哥,你看清楚,我感觉我更像是夺舍的,你快看小林祁还在不在?”

林郗身形微动,人已经飞到榻上盘坐,林祁,呵,不就是显摆你功夫好么,嘚瑟什么?你见过高科技吗?

“我见过。”林郗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祁瞪大眼,手都发颤,尖叫一声,哆哆嗦嗦的问:“你会读心术?你能听到我心里在说话?”

林郗没来得及回答,林祁一个箭步,扑到林郗榻前:“哥,大哥,你就是我亲哥,收我为徒吧,我也要学读心,我很认真的,很勤奋,很聪明的,我是个学霸,学东西学得可快了。”

林郗摇了摇头:“我不会读心术,你刚刚问我有没有见过高科技,如果你所谓的高科技,是宇宙布满战船,那我的确见过。”

额,额,答案来得太快,貌信我缓不过来,等等,林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哥,你见过宇宙布满战船高科技时代。”

林郗点头,林祁倒吸一口气,麻木的瘫坐在地上,信息量太大,他有点懵,消化一下,宇宙布满战船,罗列星舰,是自个时代的一种设想,而这种设想,至少几百年内,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自个刚才无知的鄙视人家没见过高科技,心塞,丢人现眼,丢人丢到天外了。

等等,他承认了,林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哥,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是不是人?”

“你以后会知道的,关于你的问题,只有一点,你就是林祁,林祁就是你,我只是把你前世的记忆打开了。”对于自已的身份,林郗避而不答。

林祁掐了掐自个的脸,他这会已经不太惊讶了,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打开我以前的记忆,而且记忆想开就开吗?”还让自已小时候纠结了那么久,要知道自个是亲生的,就该做个逆子,想干啥干啥,让老爹干瞪眼,气死他。

“挺容易的,想开就开了,开了你前世的记忆,是希望你乖巧一些,担心你不听话,惹父母伤神。”林郗端起一杯茶,摆出送客的姿态。

林祁............呵,你的假话和你送的破石头一样不走心。

入夜后,林郗遇刺,大年初一的早晨,当林祁醒来,见到一地的黑衣刺客是极度崩溃的,庆幸的是,一柱香后,满地的尸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祁..............我怀疑我大哥有随身空间之类的宝物,但他的武力值比我高,我怎样才能参观下我大哥的随身空间?

缘于对修道或宝贝的好奇心,林祁在林郗小院死活赖了五天,三天后对于满地的黑衣人,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

五天的时间,林祁未能达成所愿,林郗离开林府,林祁对宝贝念念不忘,非常舍不得,但别无他法,只能泪眼汪汪目送林郗离开。

元宵节这一日,林祁早晨起床时,没留神,摔碎了林郗送的石头,看到里面暗幽幽的荧光,恍然大悟,着急忙慌的到城外庄子去了。

三天后,林府京郊庄子上,黑云冲天,大楚的武力时代正式开启,震天雷重现沙场。

*

大楚皇宫的新年,与以往并无不同,依例,宗室重臣坐在一块用膳,再往得用的臣子家赐些佳肴,以视体面。

后宫妃嫔们对帝王是怨的,一怨多年冷落,二怨帝王偏心,但再怨,又能怎么样呐,只能忍着,忍得久了,便成了恨,譬如年节之时,有位失宠多年,亦无亲眷的小选侍,行刺帝王,虽有御林军护卫,及时拿下,楚景并未受伤,但此大逆不道之举,足以令龙颜震怒。

查来查去,不少低位妃嫔受了牵连,兔死狐悲,高位妃嫔亦是人人自危,后宫更是萧索,满目冷清。

半月余,后宫来了个大清洗,连冷宫都未曾放过,又因各宫人员沉疴,削减了一部分人放出宫去。

还没出正月,两位老太妃接连病逝,新年遇刺,再到太妃病逝,今年就没开个好头,帝王心里别提多闹心了。

好容易过完元宵节,阮太后又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月余,数位御医摇头叹息,寿安宫一片悲戚之色,药味冲天,王爷公主们,皇子皇女们,入宫侍疾,以表孝心。

这时候,便能看出人心所向,阮太后入宫后,颇有好人缘,朝野内外,权臣王贵,夫人诰命,提起来都道其贤明,为其惋惜。

楚景心中不大痛快,却不好迁怒众人,亦不便溢于言表,章家都被抄了,还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

因念及生母,偶然记起章妃,楚景便命李福到章妃宫中瞧了瞧,宫人踩高捧低,一时恻隐之心,也算是照拂吧。

但楚景再想不到,这一时的恻隐之心,竟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李福去时,含章殿甚是凄凉,宫人懒散,窗下歪着两个散漫无矩的小宫人,一应嬷嬷内监寻不着影,再打开殿门,四面透风,寒风刺骨,章妃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往年一头青丝雪白稀疏,瘦弱不堪,浑身上下,竟像是皮包着骨头,蜷缩在一床破被中,想想早年章妃的风光,饶是见多识广的李福,亦有些不忍。

再看桌上,陈茶落满灰尘,不知放了几日了,点心盘中的点心也干裂长毛,章妃颤抖着手,拿了块点心,正一点点掰碎,和在茶中。

李福突然来到含章宫,偷懒耍滑的宫人们也都回来了,诚惶诚恐跪在院中请罪,李福斥了几句,命人请来太医,为章妃诊治。

有太医前来,章妃宫中的一应所用之物,内务司慌不迭的送了来,崭新被褥,幔帐,茶具,热腾腾饭菜、点心,热水,药材也都备妥当了。

听太医回禀,章妃油尽灯枯,李福叹了声,木头似的章妃仿佛忽然回神了一般,有气无力的哀求道:“公公,我时日无多,念在早年情分上,希望能见陛下一面,三哥,三哥,三哥。”

章妃就是再可怜,李福也不敢擅自作主,回到正德殿后,得空时,将含章殿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俱回了,楚景喜怒莫辩,一言未发。

三日后,帝王摆驾含章殿,章妃妆扮华丽,一如旧年模样,却难显风霜之色,楚景看着形如老妪的女人,心中亦有触动,握住章妃的手。

章妃眼中浑浊,似乎早不能视物了,却一声声的唤三哥,这是楚景允许她无人时的称呼。

楚景握着章妃的手,这个女人,曾花前月下,也为他生儿育女,伴她多年,如今却成了这番模样,令楚景不胜唏嘘。

章妃热泪滚滚,她轻声问:“三哥,你爱过我吗?”

爱是没有的,但心动过,喜欢过,当年的那些放纵,更多是对谨小慎微,谋求皇位的不甘,如果真的说爱,他唯一爱过的人,早不在了。

活到这把岁数了,才看透一些事情,楚景不想说谎,更不想骗她。

章妃吃吃笑了起来,她犹如情人私语般低低沉述,早年清丽悦耳的嗓音,如今也只余嘶哑。

“三哥,我真的倾慕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未成为皇帝时,我便倾慕你,每次要见到你时,我翻来覆去几天几夜都睡不好,细心妆点,浓妆华服,只为了你能看我一眼,多看我一眼,可你的眼中,看的东西太多了,唯独没有我,你看韩婉仪时那深情的眼神,恨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她立刻就消失在这个世上,后来,你终于眼里有了我,那时,我们多快乐呐,为什么?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不在了,一切都变了呢?三哥,你不是说过会好好待我吗?”

章妃柔柔的抚摸着楚景的脸颊,口中仍在呐呐自语的问,三哥,怎么一切都变了呢?明明说好的。

当匕首没入体内的时候,楚景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只察觉到胸前微寒的凉意,然后是温热,血流出来时是温热的触觉。

李福惊惶的叫喊,章妃癫狂的笑声,没入她胸口的那柄长剑的血滴,这是楚景失去意识前看到最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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