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剑心（三）（2 / 2）

昨日黄金台上的邪剑无故巨震，将镇压它的剑阵破出数道裂隙，断水却邪匆匆前去补救，却将客人抛下了不管。原来断水已经从燕浔那里知道他们拜见过卓谨之，今天是特地到客峰上来，打算亲自带他们进剑庐的。

白起废了好大功夫才将燕浔的一头乱发重新梳顺，用发簪别好。燕浔捋起袖子出来要跟唐顾我算账，推门却看到两人站在池边说话，只好先放他一马。

断水：“……剑阵是阁主亲自布下，黄金台上供奉着剑雨阁历代阁主与剑尊的佩剑，百余年来余威犹在，震慑一把邪剑还不成问题。昨天只是意外罢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唐顾我：“是。只是我听说灵剑一贯与剑主同生同灭，既然……邵前辈已经身死，不知凌光剑为何还会作恶？”

“剑灵入魔，反噬剑主，原本也就不是曾经的凌光剑了。”断水顿了顿，叹道，“不过剑主魂散神消，邪剑的力量本该随之削弱，凌光反而魔性暴涨，我们确实也不知其中缘故。”

唐顾我：“竟是这样。”

断水点点头，抚着手腕，看向池中：“熔波谷中有一座葬剑炉，邪剑、堕剑、断剑、无锋剑，都需在烈火中重新炼化，最后铸成剑冢。当年我和却邪带回晗光、凌光，两剑放入铜炉，却毫发无损，甚至破炉而出……”

唐顾我忍不住看向她腰间断刃。断水所配乃是晗光剑的一半全锋，寒气凛然，可见锋芒仍在。

“断水姐姐。”燕浔上前道，“你们在说什么？”

断水已从思绪中抽出，看向他道：“嗯，顾我有些事问我。你收拾好了，栖梧的偃师也在么？”

燕浔便让白起去客舍喊秦启等人过来：“早上起的有些晚了，还想着昨天看的书。”说罢瞪了唐顾我一眼，顾我忍俊不禁，直往冼血身后躲，假装看不见。

片刻后人都到齐，一行前往熔波迷谷。

熔波谷处在剑雨阁峰林背后，是由六座奇峰怪石围成的纵深沟壑，劈山为峭，出入艰难，入口仅宽三丈，沿山体修有狭窄栈道，用以运送剑胎。只有最高峰架设绳车，垂直降下。

冼血和白起最多只能跟到山峰高台。断水褪下手上金钏，对他们道：“绳车上下可能有些颠簸，注意屏息，一会就到了。”

燕浔听了又有些怕，不过面向峭壁不看背后，倒也还好。只有唐顾我没心没肺的，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天堑中石林溪涧新奇不已。

不远处露天石洞中，半坐着一只巨大的金铜炉，铜炉露出的两角上各塑有一方三角夔兽，十分壮观。唐顾我连忙拉燕浔的袖子，要他来看，谁知刚想出声，屏住的气息顿泄，嗡得一声，四面八方没有实体的压力铺天盖朝他猛挤过来，唐顾我眼前瞬间一花，耳鸣不止。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已经踩在地面实处，燕浔拉着他手指，担心地瞧他的脸。

“迷谷中磁场特殊，才要你们屏气。”断水也站在一边，嘴角扬起，“不听话，听见嗡嗡响没有？”

唐顾我忍着晕眩，点了点头。

断水：“忍一忍就没了。”

唐顾我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燕浔哈哈大笑，全当报了早上的仇，对他道：“没关系，我也有点晕，这迷谷底下好奇怪，只有长年在此铸剑的前辈才能不受影响。”

断水点头：“所以不能呆太久，走吧。”

几人脚下便是潺潺浅浅的溪涧，周遭石壁嶙峋，岩洞层出不穷，几乎每一洞中，都有一座剑炉嵌入，半身在山洞里，半身露出洞外，炉口朝天，遍地铁汤。他们从绳车上走下，对面石壁上龙飞凤舞，正写着“剑破万法”四个大字。

燕浔感叹道：“没想到剑雨阁下还有这样一处壮观奇境。”

断水道：“待你们走前，我让却邪开炉，为你俩一人铸一柄剑。”

剑乃百兵之首，世家子弟不论家学为何，年少开蒙时首先便是学剑、学琴、学经。唐顾我喜道：“我们也能铸剑么？”

“注灵的容波剑不可，凡剑是行的。”断水边走边道，“却邪锻剑的手艺承自师叔祖，从不轻易给人开锋。你们可以先想想要给佩剑取什么样的名字。”

他们一路走过，见到两片山崖之间先是愈合，走到极窄处，又渐渐开阔，于密谷之中，居然藏着一处柏林。

柏树在悬崖下为求日光，枝叶不向四周散开，反而卯足了劲往上长。几间草庐散布其间，屋外有许多积满铁锈的铸剑台，台上长长短短，都是以泥鞘封裹的宝剑。

已经铸好的剑匣也同样以泥包裹，堆在一边。断水上前敲了敲草屋房门，内里传来老者蹒跚的脚步声，来给他们开门，门框吱呀一响。

一位白发老人出现在门后，断水施礼道：“钟老，栖梧山庄的少爷来看符文……”

她话音未落，就在此刻，熔波谷内磁场巨震！所有人措手不及，如遭迎头一击，脑海中均是轰然巨响。竟是他们头顶百丈高处的黄金台上发出激波，形成一个巨大锋面，直冲向剑雨阁大小十三座奇峰，乃至波及熔波迷谷。磁场倒涌，刹那间屋里屋外所有长剑一齐狂震不止，险些冲破泥塑，脱鞘而出。

唐顾我忍着剧痛抬头，只见头顶符光大射，一剑当先，万千把容波灵剑紧随其后，犹如带火流星撕裂天空，一瞬间投入人世。

“是，是凌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