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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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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神情淡漠道:“终归是杨家的种,没什么不可以的。”

林太妃大怒:“荒唐!你才是皇帝!你的儿子才该继承皇位!你这样做是在给列祖列宗蒙羞,让我和齐王做千古罪人!”

她一世贤良淑德,恪守礼教。

她为此自豪,也以此来教育朕与齐王……但不料临老了,她的侄儿与儿子反倒做出这些事。

林太妃骂的没有错,朕正在做的的确是一件自私透顶的事,因为不想放弃心中悖德念想,便擅自把传宗接代的责任丢给了其他人,让别人与朕一同承担这让先祖蒙羞的罪过。

但朕放不下心里的念想,只能在她劈头盖脸的训斥中做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

林太妃最后说累了,她坐回椅子里抹起眼泪来。

终于轮到朕开口,朕沉默许久,只用干涩的语调说了一句:“还请太妃,替朕保守这个秘密。”

她脸色惨白,目光凄哀地看着朕:“儿啊,你为何这么固执?你到底为了什么呀!”

朕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小姨,朕——”

朕突然哑住了,因为朕不知道如何向她形容自己内心对秦王的渴望与无望,于是只能无助地看着她,渐渐红了眼眶。

朕最后把脸埋在她的膝头,默默地用泪水濡湿了她的衣裙。

她也抱着朕的头垂泪,什么也不问了。

……

当秋日临近末尾,便又到了舅舅的忌日。

每年这个时候,朕总要去祭拜的。

秦王也是。

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默契,这些年来朕与他竟一次都没有碰上过。

秋雨连绵,带着刺骨的阴寒,洗出一山萧瑟。只有那些松树,春秋不变,伴着秋雨奏出落寞的“沙沙”声。

辘辘的马车声从山道上传来,在不远处停下。

是舅母带着表弟来了,阿毓似乎才被叫醒,正在揉着惺忪的睡眼。圆乎乎的一团被仆人抱着进来,走到近前才放到地上。

一看到朕他就开心地扑了上来,朕掐着他的腋下鼓了一口气将他抱起,这小家伙这段时间又重了不少。

这个冬天一到,他也该九岁了,而舅舅也走了九年了。

舅母走到近前,朝朕福了福身:“陛下。”

“舅母。”

舅母看了看朕单薄的衣衫,叹了一口气:“一场秋雨一场寒,陛下要注意多添衣衫。”

朕点了点头:“朕会的。”

朕放下阿毓,让开位置让舅母带着阿毓祭拜舅舅。

舅母与舅舅说了些家常话,便让阿毓向舅舅汇报近来的功课。

看着阿毓把手背到背后,听着他奶声奶气地对着墓碑背诵自己近来学的课文,朕忽然不忍再看下去,快步躲到不远处的凉亭内,深吸了一口山间湿寒的空气,才缓过来。

舅母注意到朕的异常,也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上山山道的方向,笑了笑道:“话说方才来的路上臣妾遇到了秦王。”

朕愣了一下,用如常的语气道:“是啊,秦王也是每年来祭拜舅舅。”

“秦王的确是个值得阿钦托付性命的重情重义的人,只是,他活得太难受了。我记得认识他的时候他尚是和阿钦一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这几年遇到他时,我却觉得他像秋天荷塘里枯萎的莲蓬,固执地用腐朽的躯干支撑着满是孔洞的内心。”

朕不记得舅母口中意气风发的秦王,那时候的朕站不到他的身边。

“在山道上遇到的时候,他还是那么诚惶诚恐,似乎连听到我的声音都觉得无地自容。”

“逝者已逝,就算是为了逝者,生者也该珍重自身。阿钦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他悲伤这么久。”舅母语调低婉,她站在悲伤的旋涡中心宽慰我们。

“……说来每年这个时候应该是团聚的时候,但你们却搞得像上坟一样。”舅母说这话的时候落寞地笑了起来。

朕知道她在悲伤,但她也在为了阿毓坚强。

“陛下,珍惜眼前人啊。”风中传来舅母离开时低哑的呢喃,朕知道她更多的是在感叹自己,但这句话却不可避免地砸到了朕的心底。

朕静默地立在舅舅碑前,久久不语,朕似乎想了很多,心里满满的;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细雨沙沙地落在纸伞上,天地静默。

不知等了多久,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雨落在另一把伞面上,是另一种细碎的声响,与朕的心跳微妙地同步。

脚步声停了下来。

“陛下。”低沉轻缓的呼唤,如同鸿蒙初开的大道清鸣,拨开了朕眼前的混沌。

朕抬眼,看到了一身苍衣的秦王,心下闪过一丝了悟。

是了,朕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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