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7(2 / 2)
……
“秦王醒了!”
宫人的惊呼,惊醒了站在窗前看着枯叶发呆的朕,朕扑到他的床前,看到一滴泪水顺着他带着细痕的眼角划下。
朕用手抓住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觉得不够。
朕想给他力量,也想从他那里获得力量。
朕握在手心里的手动了动,秦王缓缓收紧手指,握住了朕的手。
他醒了。
朕激动得落下泪来。
他看着朕,死死地咬着牙关,脸色惨白,眼神悲戚得像是要破碎一般。
这眼神中没有带刀,但里面的无助、茫然、悲哀……却让朕觉得心在被千刀万剐。
秦王何时露出过这般脆弱的神情?
朕用力地抱住他,想要把全身的力气给他,只求他能不再这么无助与绝望。
他张嘴咬住朕的肩膀,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
那天最后反而是三天三夜没有睡的朕晕倒在他的身上,朕醒来的时候,换了他守在朕的床边。
他换了一身霜白的衣衫,发髻也疏了起来。除了仍旧苍白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才经历过生死的人。
但朕却觉得他比躺在床上,咳嗽连连的朕更病入膏肓。
他的眼睛里,没有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尽心竭力地照顾朕,朕全心全意养病。
我们谁都没有提他落水的原因。
这件事如同薄胎瓷器上的一道裂痕,不该碰也不能碰,在这里施加任何轻微的外力,都会让整个瓷器碎掉。
朕患了心病,若不握住他的手便无法安睡。
这个病得赶紧治好才是,朕不能再用他对朕的情逼他了。
……
颖都迎来入冬的第一个大晴天时,朕的病也大好了。
他陪朕游着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枫叶红了,如同一片灼人的火肆意地烧着。
朕不禁想,若人生也能肆意地燃烧,那该多好。
可惜,身在帝王家,享受多大的富贵权势,便要承受多重的枷锁。
朕是如此,秦王亦是。
不欲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朕转而冲秦王提起了小时候的事,还提起了秦王的师父——南山翁。
不料,秦王也与朕提起了他幼时在周南山修行的事。
这是朕第一次听秦王提起他的小时候,朕很开心,还想多知道一些,但秦王没有再讲下去的打算,朕便没有勉强。
逛了一会儿,太阳钻进了云中。
一旦没有了阳光,整个御花园便阴冷下来,冬日的寒气直往衣服里钻。
“回去吧,陛下。”秦王也意识到御花园的温度对现在的朕来说有些冷了,于是这般提议。
朕点了点头,与他并肩回了寝殿。
……
香炉内缭起一阵阵幽隐雅淡的香味,朕与秦王在纱帘后对坐弈棋。
因为朕在养病,近来殿内的地龙都烧得极热,下了数子之后,朕便觉身上发热,但因秦王在前又觉得解衣不雅,便暗自忍耐。
虽然朕与秦王都曾彻夜守在对方的榻前,但是除此之外,朕与他相处时倒比之前更守礼教。
似乎这样,便能减少朕心里的不安。
“陛下要不要脱了外衣?”反倒是秦王,察觉了朕的异样,这般提议,“陛下大病初愈,若再出汗受凉就不好了。”
朕踌躇了片刻,同意了秦王的提议。
一日复一日,朕小心翼翼地与秦王相处,而他也不亲不疏地回应朕。
……
御膳房熬了好几天大补的汤,朕喝得上火,嘴角起泡,破了留下一个口子。
秦王问起,朕恼恨地与他说过缘由后,他却促狭地大笑出声来。
朕又窘迫又无奈,只得任他嘲笑。
但他笑过后却走到朕的身边,拿起太医调制的药膏,闻了闻。
朕道:“一些清火的药,擦不擦都一样。”
秦王摇了摇头,无奈道:“天下顶尖的大夫亲自做的药,还被陛下说成了狗皮膏药,那剩下的大夫如何自容?”
朕不以为然:“这点小毛病,哪用得着药。他们把朕当纸糊的,被风吹一下都要上三五副方子。”
“陛下说的有理——”
听秦王这样说,朕诧异抬头,朕不料自己不着调的抱怨,居然得到了他的赞同。
不过秦王下一句话就抹消了朕的诧异:“那可否让臣把药给陛下上了?”
秦王拿着盛药膏的盒子,站在朕近前,罕见地露出些许强硬的姿态。
朕无奈一笑:“罢,有劳秦王了。”
朕微微抬起下颌,秦王则用药盒里的小棒挑了些药膏在朕的嘴角抹开。
秦王弓着身子,脸贴在朕的近前,朕可以看到他若纤长的睫毛,在眨眼时若蝴蝶扑闪翅膀。
小棒用着并不顺手,秦王抹了好一会儿都没办法把药膏抹匀。
朕笑了笑:“用手吧。”
秦王有些犹豫:“太僭越了。”
朕已经不太记得现在在干什么了,秦王的脸这么近,一点小动作都能撩动朕的神经。朕移开目光,哑声道:“那就这样吧。”
秦王也察觉了朕的不对劲,他打量着朕的神色,那双沉寂的眸子中微微泛起拨动。
“是。”
说罢,秦王直起身,放下药盒,坐回了朕的对面。
朕与他不约而同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茶凉了,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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