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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成事在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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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又细细询问了平日饮食、作息情况,查不到具体病因,只觉钱方孔左寸显郁脉,脉律不齐、血色翻涌,恐乃长期睡眠不足思虑繁重,郁结于心所致。开了些安神药剂,叮嘱心病药石只能治标,还需家人多加陪伴,解了心事方能治本。宝儿哭着应了,心中满是内疚之情。

玉麟难得面露疲态,眉头紧蹙忧心忡忡让顾井和九斤二去钱庄打个招呼,管家安抚好府中上下,祥旺去熬点参汤。玉麟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条理清晰,这番布置却啰啰嗦嗦,竟也不曾特地叮嘱众人对外慎言。众人应诺按吩咐办事,九斤二熟知内情,以为玉麟忧虑过甚,担心地望了一眼,却见玉麟使了个眼色,便有意落在顾井后面,微不可闻听见“探明回禀”四字,已然明了,冲玉麟点点头紧随顾井离去

屋内只剩得玉麟、宝儿和躺在床上的钱方孔三人,玉麟方才将破损房门掩上,挑出地上散落木屑和不知名粉末小心翼翼放入方巾包好。宝儿泪眼婆娑望着玉麟,起先急起来方寸大乱,现下见玉麟恢复沉稳姿态,心绪稍宁。

张口正欲询问,玉麟微微摇头宽慰道:“岳父郁结我定会想法解除,这几日你就在家陪着岳父,钱庄那边有我。”陪着宝儿侍奉床前,轻轻拭去宝儿泪水。宝儿给钱方孔盖被察觉其右手有异,诧异呼唤玉麟。玉麟也已发觉,但钱方孔紧紧握拳不肯松开,从缝隙中看着好似木质人偶。心念微动,让宝儿伏在钱方孔耳边说话,让他宽心。

宝儿声声细语中钱方孔身子渐渐松了下来,玉麟轻轻拍了拍钱方孔右手,让他放松,慢慢拉开其手指,赫然见到掌心人偶衣物形态甚似宝儿,腹部微隆底部殷红,状若血水。玉麟脸色大变,他不信诅咒,但顾残生有了牵连宝儿之意,再也维持不住冷静,脸色数变眼中竟有了些许决绝之色。宝儿见到人偶是自己反而没有玉麟这么在意,明白玉麟因自己失了常性,已不能保持清明。握住玉麟右手轻声说道:“玉麟,我好好的,你别急。”

玉麟定了定神,情知此处不适宜商议,捏捏宝儿小手已恢复沉静姿态。见满屋凌乱,唤来家丁将残屑打扫干净,修好房门。钱方孔一直沉睡未醒,夜渐深沉,彩凤准备的饭菜宝儿忧心忡忡也没胃口,只在玉麟劝说下吃了两块糕点。彩凤知道宝儿近来身子也不太好,见她守在榻前神情疲惫不由心痛劝说,祥旺急急应承一定看好老爷,醒了立马来唤她,但宝儿摇头就是不允。

彩凤知道宝儿自小倔强,主意一旦拿定恐怕只有姑爷能说动少许,眼望玉麟求助。玉麟暗叹口气,明白宝儿是在怪责她自己任性坚持,对钱方孔满心愧疚,向彩凤微微摇头,让她安排两名小厮跟着祥旺上下夜候命就是,陪着宝儿一起等待。

直到屋外传来三更梆子声,宝儿才惊觉已是子时,玉麟静静坐在一旁,见宝儿起身柔声关心道:“岳父被噩梦缠身,许久没有安睡,现看他神情渐渐祥和,恐怕得睡到天明。起先你没吃什么东西,我叫祥旺给你准备参汤,不然岳父醒来见到宝贝女儿生病了,可得心痛了。”

宝儿轻“嗯”了一声,拉过玉麟双手竟有些凉意,皱眉嗔道:“你适才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些日子又没休息好,明日还要去钱庄,且有得忙呢。我叫两名丫鬟轮班陪我就是,你先回去休息,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玉麟也不辩驳,只叫祥旺准备参汤便不再多言,依旧待在钱方孔房内静静陪着。宝儿微微一愣明白过来,情知玉麟不会勉强自己,但也不会放心回房歇息。秀眉微颦埋怨盯着玉麟,玉麟平和回望,唇角紧抿。彩凤轻叩房门打破了僵持,给两人各自添了一碗,嘟囔道:“小姐任性,姑爷你也跟着任性,待会都病倒了,老爷醒了都要被你们气晕过去。”

宝儿蹙眉一瞪,低斥道:“彩凤,瞎说什么。”彩凤知道自己口快说错话,鼓着腮帮垂头不敢再多言。宝儿也明白彩凤好意,情知她所说有理,玉麟是断不会放着自己一个人回屋歇息,现观爹情况已稳定,若自己病倒了,只怕爹更难受,不免有些迟疑。

玉麟只轻声让宝儿快喝了参汤暖暖身子,也不多言语。宝儿还在犹豫,忽听得九斤二声音响起:“少爷、少奶奶,我回来了。”玉麟与宝儿对望一眼,彩凤见他风霜满面,满身寒气,正待唤人取碗筷,玉麟摆摆手,将自己未动过参汤递于九斤二驱寒。

九斤二寒意稍解,左右望望屋内亲家老爷睡在榻上,彩凤在旁,屋外家丁候着,迟疑道:“少爷、少奶奶,我们要不要换个地?免得吵到亲家老爷。”玉麟眼望宝儿,彩凤借机引导:“就是就是,老爷阿旺看着,这里人多,你们那才方便议事。我给九斤二准备些糕点垫个肚子,不会让人打扰到你们。”宝儿亦知九斤二应有所获,此处确实不便详谈,仔细叮嘱了祥旺,不管什么时辰,爹一醒就赶紧来叫自己。

回到卧房,玉麟顺手取过披风给九斤二搭上,见宝儿眼带焦虑,轻轻握住她小手。

顾井依着玉麟吩咐,与九斤二过钱庄交待了一番,九斤二深明玉麟心意,一路上有意引导夸大钱方孔身体不良情况,宝儿忧虑成疾,玉麟都有些慌神了。草草打理了钱庄事务,故意忧心忡忡措辞回府帮手,叫顾井多帮衬点玉麟。顾井看到适才混乱,这些时日他早已把玉麟他们视为亲人,不免也是惴惴不安,为他们担忧。

九斤二一路尾随,顾残生见顾井提前回家仿若随意询问,却好似毫不诧异。玉麟故意不刻意叮嘱,顾井心中师父自然不会是外人,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顾残生听到钱方孔发疯失常嘴角止不住浮起一丝笑意,不时插话让顾井说清细节,但听到顾井述说宝儿忧虑成疾,神色一黯,嘴角笑意渐收,沉默良久沉声问道:“宝儿,还好吗?”

顾井摇头忧心道:“也不知钱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少奶奶人那么好,难道谁想伤害她?钱老爷那样子可吓人了,少奶奶吓坏了,哭得差点晕过去,少爷都没了平日的镇静,不知发生了何事。平时她就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我,其实她比我还小上两岁,当场就哭得和个小孩似的,师父,你是没看到,不然你肯定心疼。唉,他们对我那么好,我却笨得什么忙也帮不上。”

顾残生不发一言,良久淡淡说道:“你尽力做好玉麟交待的事,有何难题回来告诉我。今日我有些累,你自己吃饭吧。”说罢便返回里屋,对着宝儿赠送的西洋钟愣愣出神。九斤二伏在屋顶只觉寒气渐重,咬着牙关强忍。屋内顾残生脸色变幻莫名,一时兴奋一时咬牙切齿一时怅然若失。

夜幕深沉,月色昏暗屋内已有些模糊,九斤二只听得顾残生叹了口气,摸索着用双臂夹住火折子,牙齿咬住点燃了灯烛,烛光映照下竟有些悲凉,望着自己光秃秃的双臂目光渐渐凶狠,面容扭曲望住灯烛恶狠狠自语道:“这是你欠我的。”忽地发狂般打开抽屉,双臂夹出盒子,里面慎之又慎包着锦帕,细看之下原来是宝儿送的望远镜。

顾残生夹住望远镜高高举起,满腔怨愤,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四下鸦雀无声。九斤二心底一沉,屏气凝神中顾残生绷紧的身子却软了下来,颓废地将望远镜放回盒中,好似忽然老了许多。面带悲怆喃喃低语:“对不起。”竟带着些愧欠之意。手臂轻抚锦盒,良久方才又小心翼翼放回抽屉。九斤二趴伏屋顶直至顾残生上床就寝,再无声响方才悄悄溜下房檐,一路快步赶回。

听完九斤二讲述,玉麟、宝儿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九斤二左右看看,踌躇道:“我总觉得顾师傅虽然恨亲家老爷,但是对于少奶奶,不是真的想要害她。少爷,这件事真的无法化解吗?”玉麟面色沉重,手指轻叩桌沿缓缓言道:“你累了大半夜,喝完姜茶再歇息,我要好好想想。”九斤二也知此事难为,明白玉麟、宝儿有话商议,再不多言,低声宽慰了宝儿两句,自去歇息。

宝儿呆望玉麟关门背影,竟有些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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