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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缘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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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苦笑着一一送客,见到李纯丰还站在门口,对着自己脸露歉然之色。李纯丰没料到自己提亲竟惹至这样的结果,不免为宝儿花样年华哀伤,但事已至此,再说许多亦是徒劳,叹口气向林玉一拱手,告辞离去。

本来纷纷扰扰的酒馆,一会功夫,竟然安静了下来。宝儿不发一言,林玉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沉默地帮着贵生收拾碗筷桌椅。贵生见堂内气氛诡异,除了收拾碗筷偶尔发出的“叮当”碰撞声,就只有各人的呼吸声,心里暗暗发毛,只想快快收拾完毕回家。

林玉仿似清楚贵生心意一般,不顾左肩疼痛,强忍着快速收拾,搬桌椅太过用力,顿觉左肩一痛,忍不住眉头一簇。听得耳边响起宝儿冷冷的声音:“等会你肩伤严重了,小镇上可没有能医治你的大夫。我和贵生收拾惯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就好。”林玉愣愣看着宝儿,见她神情淡然,喜怒不明,明明是关心自己声音中却听不到一丝温度。

宝儿却不再理他,自顾自带着贵生匆匆收拾,林玉一时站在堂中无所适从,想开口又觉有旁人在场,第一次感觉如此不知所措。

贵生咂咂舌,三年来一直只见两人兄友妹恭,说话向来文绉绉、客客气气的,从未见过宝儿如此态度。暗想宝儿姑娘今儿遭逢大事,脾气可忒大了,更不敢作声。

待收拾完大堂,把碗筷收入后厨,宝儿看着默默不语跟在后面的林玉,暗叹一口气。看到贵生和厨娘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小心翼翼,却有几分歉意,笑笑对他们摆摆手道:“今日你们也忙坏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大家都休息一天,不用过来了。”贵生、厨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倒不害怕辛苦,但想到老板娘今夜做了如此重大决定,两兄妹必有要事相商,何况屋里氛围实在太压抑了,忙迭声道谢,急匆匆告辞离去。

走出屋外,贵生才长出一口大气,与厨娘说道:“往日见宝儿姑娘每天都想着什么,什么人提亲都不要,原来是心里一直有着她未婚夫。不知是个啥样的人,居然能让宝儿姑娘挂念这么久。”厨娘倒不似小厮这般没心没肺,叹口气:“唉,也是太痴情了,一个女人没个依靠,这一辈子,难了……”两人感慨着越走越远,急着赶回家,终归是别人家的事。

宝儿见贵生厨娘离开,也不言语,打来热水洗着碗筷。林玉以往来探望时候,宝儿大多都在大厅招呼人客,现在看其熟练程度,始知只是为了自己宽心,不想自己看到她太过操劳的样子。虽已派人时时探听宝儿日常,但此等琐事,又岂会为外人所知晓。

心中大恸,终归是照顾不了她周全。蹲在宝儿身边握住其满带油污的双手,柔声道:“别洗了,我来吧。”宝儿甩开林玉双手,冷冷回道:“莫非你还是认为我钱宝儿吃不了糟糠咸菜,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林玉全不见平日风采,语塞道:“我只是,只是想护你周……”脸色一黯,自己每次说照顾她一世,却哪一次做到了?

宝儿未见他脸色,听他再无下文,心中气苦,泪水不觉滴落盆中。林玉只觉心如刀绞,只想为其拭去泪水,却觉满手油污,不愿玷污宝儿,待洗手又感突兀。本素来爱洁,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在自己身上擦拭干净后欲待安慰宝儿,却见宝儿泪水未干却嘴角微扬地看着自己,不禁大是尴尬,讪讪拉平刚才着急当做抹布的外衫,掩饰窘态。

原来宝儿苦极而哭时见林玉毫无动静,本更加心伤,侧头抬臂擦拭泪水,却见其抓着自己衣服将双手擦得干干净净,不由好笑。待见得他终于擦干净了双手,举步欲行望着自己的窘迫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从未见过向来从容不迫才智过人的“他”,居然有如此蠢笨的时候,但不知为何,倒觉这样的“他”也甚是有趣。

这一番尴尬倒似让气氛缓和了,宝儿收回看往林玉的目光,静静洗着碗筷,起伏一晚上的心境仿似也平和了许多。林玉悄然站在宝儿身边,怔怔看着她,月光将其本来就挺拔的身影拉得更长。月光映照下,两人仿似鹣鲽,眼含温柔,心中竟同时涌上一股念头:此刻若能长久,再无所求。

但碗筷再多亦有尽,待宝儿整理干净,心底倒隐隐有些失落。

宝儿见林玉不言,虽有一肚子责问话语却不想开口,转身向自己屋子走去。林玉几度扬唇不知如何开口,默默跟在身后。一晚上事情接踵而至,方才才有片刻宁静思量。细想自己虽有破绽,但理应宝儿不该如此肯定。可事已至此,自己却该再以何种身份与其相处?

不过短短路程,宝儿推开屋门,转身静静看着林玉。林玉心知宝儿是等着他的解释,犹豫开口:“宝儿妹……”宝儿一扬眉,打断林玉说话:“你就那么想听我叫你一世兄长?”平生伶牙俐齿,却唯有对着她,时时不知如何辩驳,张口结舌嗫嚅了半天“我、我”,不知如何措辞。

宝儿不再给林玉思考时间,逼问道:“你是希望我做‘林玉’早逝妹子,还是做被枣子噎死未婚夫江玉麟的未亡人?你是喜欢听我唤你兄长,还是叫你玉麟?”

林玉无言以对,每每宝儿直言逼问,总是近之情却。宝儿知其性子,恼怒跺脚转身回屋,气道:“若不能瞒我一世,不如再不相见。”关上房门,再也无力支撑,轻轻倚靠门边,泪水滑落。良久,轻轻自语道:“当初若能瞒我一世,我亦愿作飞蛾。”

门外林玉呆呆看着屋门,胸中浪潮汹涌,终归还是伤了她。呆立良久,屋内微不可闻的一句痴话钻入耳帘,心头一震,泪水不可抑制从眼眶滚落,今生又如何担得起如此深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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