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2 / 2）

你这么喜欢吃这个糖呀？他举起了茶几上我顺手放在那里的盒子。

是啊，这么多年了。糖果最喜欢的是你经常和我分享的牌子，纸巾一直用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每周六晚上一定要喝苦瓜排骨汤，看书的时候习惯性摸书页的尖角，看电视的时候特别关注语气词的字幕，思考的时候会不自主用右手摸耳朵……都是你留给我的习惯。不是没有想过去改变，只是年少时慢慢养成的习惯，想改变哪有这么容易。

我听王鸣说你现在当作家了？真好。看你的念念不忘，终于得偿所愿。

可是为什么要摆出一种欣慰的表情看着我。突然消失不见这么多年又突然出现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这么多年的生活加冕。

没什么，只是混口饭……

是的，或许根本没必要和你说这些表面上的话。只能对自己无奈的笑。你最了解我曾经的梦想，又何必用一些成人的社交去涂抹少年的心事。

我知道。当年的不辞而别对你伤害很大。我只能说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你真诚的双眼看着我，看着我这么多年来千疮百孔的心。我竟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这么多年来错的是我。是我的不体谅，是我的不体贴，带给我自己痛苦。是我该理解你，理解你的压力，理解你的抉择，理解你的放手和抛弃。

我看到你落寞的神情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才发现我竟把自己的心声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

我也没办法啊。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们都那么小。我们没有经济来源，更不是被命运眷顾的天之骄子。我们那时对抗父权的时候根本毫无抗争的余地。难道你让我选择拉着你一起去一个都不认识的地方，做着那些招收高中学历的劳动力工作，这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我们都知道，这不现实。

可这就是你不辞而别的理由吗?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的等待都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我不知道你是暂时离开还是放弃了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等你，我甚至不知道我除了等你，我还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的等待，我以为我把我的委屈好好封存了起来。可今天，陈茂扬的来访突然把这么多年的记忆和情绪撕开了一道口，他们像暴雨前泄洪一样向我扑涌而来。

对不起。

陈茂扬坐近了一点。他因干燥而坚硬的手指在我脸上变得一点点柔软。

我不想像古代的弃妇一样。我不想去指责他人什么。这会让我感觉我仿佛是攀援在你身上的菟丝子。是我自己的无能，一直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人。可年少时爱上的人就像年少时留下的习惯，纠结千百遍还是会想回到原点。无论别人如何苦口婆心，哪怕几番权衡利弊，可还是偏想犯蠢，偏想执迷不悟，偏想一意孤行。

我知道我曾经的不对。可当我认为我可以独自处理我的生活，可以说服我的亲人接受我们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回来找你。

陈茂扬。

每次想起都带着纠缠不清的酸楚的名字。

我承认我还喜欢你。我也有冲动跟你讲那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只是我无法去做这个决定。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我有的是时间给的执念，但我没有和你在一起的信心。

但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不记得陈茂扬最后何时走的了。他走后没多久我就头痛的犯困。

我这人一直有个毛病，如果生活中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就想去睡觉。好似一觉起来就有一个无形的手帮我处理好了我难以应付的局面。

下了一夜的雨也没有停的痕迹。

依旧丝丝绵绵。

气温也跟着雨落了下来。

久违的春光和细雨一起光顾世界。

晨光里，我写了一篇文章。

久别重逢的爱人。

他们经历了相逢后的喜悦，也克服了长久分别后的不适。

他们以为他们经历过的苦难带给他们的将是期盼已久的幸福。

他们在期待幸福和生活琐碎中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原来相伴不如相望。

原来你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原来我们之间有这么多无法逾越的沟壑。原来阻碍我们的不止是曾经的岁月还有对未来的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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